3.第3章 第三章婚姻狀況(2 / 2)

周明不知道村姑哪來的軸勁,神色淡淡:“你執意要生可以,我負責不了,也不會認。”他對生兒育女這種事曆來沒有什麼激情和想法,一個村姑左右不了他的想法,也不能影響他分毫。

黃珍珠:“……”

“還有,你別想在我這裏拿到一分錢。”想到這,周明用無謂的語氣:“你要是想給他(她)找個後爹應該很容易。”

察覺到黃珍珠正用一種‘你荒謬至極’的眼神瞧他,周明和她對視,他笑了笑:“你想說什麼?想說我狠,想說那是我的骨血,想說有父子血緣?”他漾起一絲冷笑:“在我看來,血緣根本是無稽之談,血液裏帶不了情感,流得隻有病毒和基因而已。”

想打感情牌,省省吧。

黃珍珠神思不附回了收發室,同事甲乙圍了上來,麵上八卦的神彩熠熠:“明公子找你什麼事啊?說了什麼?啊啊啊快說啊。”

黃珍珠打起精神,隨意應付了幾句,在無人處神情落寞地撫著自己的小腹,她早該知道,在周明那裏,她真的半點勝算都沒有。

……

嶼山村靠海,青藍色的大海侵蝕著漫長的海岸線,村民靠海吃海,捕魚謀生。

黃珍珠二十歲就嫁給同村的狄敏。

狄敏對她好,出海前在床上摟緊黃珍珠的肩,親她汗津津的臉,讓她等他。

狄敏樂此不疲地一遍遍念她的名字:珍珠珍珠,你在金店看上的那條珍珠項鏈,我掙了錢回來就給你買。

金店在嶼山村村頭人多的地界,隔著時日長了、留著劃痕的玻璃,圓潤的珍珠項鏈掛在紅絲絨的頸部展架上,顆顆珍珠在射燈下散發著璀璨光芒、漾著細碎的光。

狄敏愛她,那時兩人新婚,愛情的火焰燒得正旺,即使黃珍珠要天上的星星,狄敏的愛都足以支撐他一鼓作氣摘下來。

隻是可惜。

黃珍珠答應的等,她等了。

狄敏答應的回,船翻了。

海那麼大那麼大,狄敏葬身魚腹,屍骨無存。

就在天塌地陷的時候,黃珍珠發現自己懷孕了,還是雙生子。

狄敏無父無母,隻有一個嬸嬸。他們年輕,愛得轟轟烈烈,即使天人相隔、吾愛永逝,黃珍珠依舊苦熬十個月,生下他的遺腹子,一男一女,取名狄楨狄珠。

黃珍珠心想,這就是狄敏留給她的‘珍珠’。

流言蜚語來得很快,村裏先是說黃珍珠不祥,狄敏長得不像短命相,都是她一臉克夫相鬧的。

再就是村頭巷口嗑瓜子的長舌婦,她們怎麼說的?——黃珍珠八成在外麵有男人了,那對野種就不是狄敏的。你想啊,給亡夫生孩子,感天動地啊!在古代能給姓黃的修一座貞節牌坊,在現代能上感動中國。

黃珍珠被人戳脊梁戳得沒辦法在村裏待下去了,哥哥黃棟梁彼時在南市做警察,臨時聘用的,俗稱臨時工。

即使如此,黃棟梁還是樂此不疲,上班勤奮認真,還很搏命,偶爾受點小傷還美滋滋的,覺得盡到自己的責任。

黃棟梁知道黃珍珠的情況,腆著臉走關係討人情在南大收發室為黃珍珠謀了份工作。

他來電話催黃珍珠上南市,話裏話外豔羨非常——南市好啊,改革開放,燈紅酒綠,遍地黃金,鈔票能淹腳脖子。

就這樣,在村裏被逼得走投無路的黃珍珠把縣服裝廠的工作辭掉,把滿一歲的狄楨狄珠托付給朋友狄妃,許諾每月按時彙來照顧費,打包行李上了同村阿虎哥的小貨車。

阿虎哥要去縣城送魚,他人好,不像村裏的其他人對黃珍珠指指點點,順路送她去縣火車站。

搖搖晃晃的小貨車,黃珍珠望著窗外,她從沒出過縣城,不知道南市是什麼光景,等待她的會是什麼。

六月的天,小貨車沒空調又顛得厲害,黃珍珠頰邊垂落幾縷汗濕的發,沒注意到阿虎哥看了她一眼,又忍不住再看一眼。

黃珍珠初到南市,被南市的高樓大廈四通八達,繁華熱鬧驚豔了一把。

遇到的第一關,是填寫南大職工信息采集表上的‘婚姻情況’,黃珍珠問哥哥黃棟梁:“要怎麼寫?未婚還是已婚?”

她名義已婚,可沒有和狄敏打結婚證,在村裏都是擺過酒就算結婚了。

黃棟梁說寫喪偶,指點她:“以後如果南大有教職工扶助活動,發錢發物,你就有份。”

於是,黃珍珠在婚姻狀況上端正地寫上‘喪偶’二字。

黃珍珠總擔心在嶼山村裏一樣,寡婦被視作低人一等,滿心忐忑地去南大人事科交表。

櫃台那老大姐透著眼鏡顧著打毛線,看都沒看她,隨意一瞥讓黃珍珠放那,她會整理。

手一揮,就讓黃珍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