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哥哥,和親……?
雲纓怔愣在地,趙太監後麵說了什麼她已經全然聽不清了。
哥哥在外的名聲她略有耳聞,無非是什麼長相粗陋俗鄙,性子暴虐嗜殺……
雲纓雖然心中知曉這不是真的,但她沒想到,父皇竟然願意讓她嫁與一個世人皆知的“魔頭”。
且如此匆忙,隻給她三日時間。
她以為父皇隻是膝下兒女眾多,顧不上她,才冷落她這麼些年,現在想來,父皇心裏大約從未有過她的位置。
溫熱的眼淚滴落至霜雪中,雲纓閉了閉眼,嬌弱的身形微微顫抖。
哥哥如今不在身邊,她也不可能違抗聖意,雲纓深吸一口氣,欲要接旨。
心神慌亂間,院外又倏然響起一道熟悉的聲線:“且慢——”
雲纓抬首望去,紛飛飄舞的白絮中,一道暗青色的頎長身影踏雪而來。
陸言之行至院裏,先看了雲纓一眼,以作安撫,繼而才轉向趙太監。
“和親之事,多有不妥,還請趙公公帶我前去覲見陛下。”
陸家手握兵權,近幾年來地位猛進飆升,連靖元帝也要禮讓一二。陸世子幼時紈絝頑劣,卻隨著年歲漸長,為人愈發沉穩,手裏也逐漸掌握實權。
趙太監心頭苦悶,往年也沒見這陸世子與九公主有甚牽扯,怎的今日他偏偏要來橫插一腳?
陸家平步青雲,位高權重,他也不敢隨意定奪,隻好按陸言之說的做。
要是惹了陛下盛怒,那也有陸言之在前邊頂著。想清楚了,趙太監便朝他頷首退至院外,揣手等著。
漫天飛雪中,陸言之垂首輕斥麵前的少女,“蠢死了,還跪著作甚?”
雲纓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呆呆愣愣的看著陸言之,直到聽見他的訓斥聲,才撐著冰冷麻木的膝蓋站起。
“既離開了,為何還要回宮?”
陸言之垂眸注視著眼前容顏嬌豔的少女,他猶記得第一次見她時,她還是個隻比他腿高不了多少的小粉團子,如今都長這麼大了。
他是知曉雲纓不在宮中的,初見那年,他偷溜到後宮想去找這個粉妝玉琢的小姑娘,卻被周嬤嬤告知她去尋別的公主玩了。
那陸言之哪能甘心,一次不成,那就兩次、三次,直到最後,他才知曉這小姑娘膽大包天,偷溜到宮外去住了。
雲纓低頭看著自己腳尖,嘀咕道:“那我不是不想節外生枝嘛。”
還有個原因她沒說,她以往是認為父皇對她還有點感情在的。但這個緣由實在丟人,雲纓不想讓他知道,遂閉口不言。
陸言之一看她這副模樣就生氣,伸手薅了一把雲纓柔順的發絲,沒好氣道:“行了,我走了,你照顧好自己。”
等那道暗青色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雪地裏,雲纓才眨眨眼,收回視線。
她又跑到周嬤嬤麵前,像幼時一般同她撒嬌:“嬤嬤,你真的不與我一起走?”
周嬤嬤在這院裏住了這麼些年,早習慣了,且她年紀大了,也不想折騰,便溫聲拒絕了雲纓。
少頃,荊一便從深紅高牆上一躍而入,帶著雲纓離開。
夜靜更闌,紛揚的霜雪覆滿了長明山頂。
回到了熟悉的地方,雲纓蜷縮在床塌上,很快便酣然入夢。
茫茫雪色間,一條長長的隊伍頂著風雪,徐徐向山頂前進。
岑寂的夜色下,裴忱長身鶴立,一身玄袍幾乎融進無邊黑暗中。
他眼底隱有青黑,一雙古井無波的深眸看向荊一,“她睡了?”
荊一頷首,隨後將今日小院裏發生的事低聲相告。
霜雪打落在肩頭,覆了薄薄一層,裴忱沉靜站立良久,最終才緩步進入房中。
荊一注視男人的身影消失在女孩的閨房門前,隨即轉身,重新步入黑暗中。
屋內,昏暗的燭光躍動,在男人高大的身形上鍍了一層淺淡的暖光。
裴忱脫下覆滿細雪的大氅,放置在案幾上,才踱步到溫暖的榻前。
他抬手撩開垂落的層層軟紗,馥鬱暗香浮動,撲麵而來。
均勻綿長的呼吸聲傳入耳中,裴忱垂眸注視著沉沉入睡的女孩兒,目光緩緩描摹過她細長的眉,挺翹的鼻,櫻紅的唇。
隨後他伸手,將她裸露在外的一截玉臂放回被窩中,繼而聽見少女不滿的哼唧聲。
裴忱負手而立,指腹無意識的輕撚著。他沉默注視著少女的睡顏,良久,才轉身欲要離開。
“哥哥……”
他的袖袍被輕輕拉住,裴忱側首,看見雲纓仍然緊閉的雙眼,粉潤的唇瓣微啟,囈語出聲。
他又回身到床塌邊,修長指尖隔空撫摸著少女溫軟的眉眼。
半晌,裴忱才啞聲歎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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