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桉成功混入了運輸年貨的隊伍,從行宮中悄無聲息地消失了。
他用身上的細軟,在最近的城鎮買了身粗衣,置了匹瘦馬,向落河村奔去。
那個人叫王枸,落河村人。
他揣著他的頭發,送他回家。
“主人,這世道不安,怕是有危險啊。”
阿喵不知婉言勸了他幾回。
“無妨,我自會小心。”季景桉吸了吸鼻子:“如果路上死了,應該算自殺吧?重來便是。”
阿喵:“……你把這當闖關遊戲嗎?”
季景桉奇怪:“難道不是嗎?”
阿喵給他下了套:“既然是,主人還對那個人的事如此執著做什麼?”
季景桉頓了頓,道:“因為它在我麵前發生了。”
他一拍馬臀,提快速度。積雪消融好行路。
落河村雖就在行宮往西約三百裏,但地處荒僻,路不好找。季景桉一路問下來,才堪堪弄對了方向。
最初季景桉走官道,近人群,但後麵不可避免地,人煙越來越稀疏。
他途徑了許多大大小小的村落,歇腳,補糧。有的村安和,有的村驚險,好在他警惕著,一直自保周全。
他碰見了年末官府來收稅,將戶戶擾得雞犬不寧;碰見了山匪入侵,對居民燒殺搶虐;還碰見了鄰裏相殘,隻為爭那半畝地、一口糧……
調轉馬頭,狂奔不已。
就是風餐露宿的,這病愈來愈重,頭又昏又燙。
最後,季景桉在一個耄耋老人的指引下,又沿著山溝行了四十來裏地,終於到達了落河村。
一塊飽經風霜的石碑,矗立在進口。
這村子就像與世隔絕一樣。
與世隔絕的……喜樂之地。
也許是太偏了,官兵不來,盜匪不至,這裏的居民自給自足,倒是悠然於亂世之中。
季景桉牽著馬剛一進村,便被來村口掛花燈的小姑娘看見,熱情地招呼。
“大哥哥你從哪裏來呀?是路過,還是來探親的?”
小姑娘頭上的發髫一蹦一蹦,盡顯嬌俏可愛。
不像季景桉之前看到的瘦弱孩童,營養不良,她圓潤的小臉上溢滿福態。
季景桉將馬栓在一棵黃白花瓣盛放的槐樹上,咽了咽被寒風吹得腥甜腫痛的喉嚨,皸裂的臉上擠出一個笑容。
他聲音嘶啞,彎腰對女孩說:“哥哥是來找人的,你知道王枸家住哪兒嗎?”
“狗兒哥哥家,我當然知道!”
小姑娘眨著明亮的大眼睛:“但是他們家人上山砍柴去了,狗兒哥哥的娘親也不在家,在翠嬸家做客呢。”
“哥哥,要不我帶你去翠嬸家吧?”
“也好。”季景桉點點頭。
總而言之,他見到王枸的家人,把布袋交給他們便算完成了托付。
季景桉跟在女孩身後走,穿過落河村的中央。
這裏著實喜慶,中央的空地是全村人歡聚的地方,大人小孩全部出力在搭建著草棚,張燈結彩。
空中飄揚著紅彤彤的剪紙,散落一地福願。
女孩兒討喜地一路跟大人們問好,得到了好多小禮物,塞滿一衣兜。
村民們見到季景桉,也不覺得奇怪,默認他是個來走遠親的客人,紛紛笑臉相待。
甚至有人端著溫茶和熱粥上前,盛情難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