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試鏡片場,季景桉雙眼含淚,看著麵前情難自禁的女人,大腦放空。
一陣噓聲響起,來自導演組。
“不好意思,他今天可能有點不在狀態。”
幹練的經紀人徐姐向劇組致歉,幾個大步衝到了季景桉跟前,手裏還捏著半瓶眼藥水。
“你怎麼回事?”徐姐壓低聲音,但還是難掩咬牙切齒之意。
季景桉露出一個苦笑:“我真的不——”
“她是你的誰?”徐姐打斷他,唰的一下指著女演員問道。
“啊?”
季景桉有些懵,不是他的誰啊,他甚至都不記得對方名字。
徐姐深吸一口氣:“我問,她在劇中是你的誰?”
“哦哦。”季景桉恍然:“是我在亂世中久別重逢的戀人。”
“那你見到她應該表現出什麼?”徐姐急得搓手頓足。
季景桉趕忙回道:“第一層震驚,第二層喜悅,第三層悲痛。”
“很好,照這個演!”
徐姐拍了拍季景桉的後背,給他加油打氣。
再來一次——
“哢!”
“算了算了,我們還是換個演員吧。”
導演搖著頭,表示實在沒辦法,起身離去,任徐姐再求情都沒用。
季景桉默默地去後台換回衣服,收拾物品。
徐姐恨鐵不成鋼:“你怎麼就是不入戲呢?臉長得多好看啊,演好一部愛情劇至少能小火一把。”
“之前讓你反複練習這一幕,你到底練了沒有?”
季景桉看著折疊椅上的劇本,猶豫要不要收回包裏。
他沉默了片刻,悶聲道:“我練了的。”
隻是,他練的方法有些與眾不同罷了。
冰箱裏有一顆昨天買的大白菜,取出來一看這麼快就蔫兒了,震驚;發現菜心還沒壞,喜悅;起鍋燒油炒糊了,悲痛。
他可不敢說他是這麼練的。
結果來到片場,有些緊張,白菜的故事還是沒能調動他的情緒。
不是他把演戲當玩笑,是他真演不了愛情戲啊。
季景桉自從青春期萌動以來,便發現自己有個匪夷所思的毛病,一對人動心,就會渾身抽痛吐血。
嚴重的話,是要進icu的。
可憐他長這麼大,連喜歡一個人都不敢,剛出一丁點兒苗頭,就立馬掐掉,活成了清心寡欲一和尚。
但這毛病四個月前還是犯了,並且是最嚴重的一次。
那是他上個公司的年會。
彼時公司已被收購,他碰見了傳說中的新老板,元總。
數度聽聞元總的外貌有多麼驚為天人,隻是脾氣太臭,整天陰沉著個臉,能駭死人,搞得下屬都戰戰兢兢的,生怕出了任何差錯。
果然傳聞是不可盡信的。
驚為天人是真,至於脾氣性格——
是哪個無恥小人編造謠言出來中傷元總的?
衛生間門口擦肩而過,那人滿溢溫柔的鳳眼驚鴻一瞥,季景桉頓時喉間一腥。
他努力壓了下去,低頭快步離開。
後來他又被侍者請到一個貴賓廳,門打開的那一刻,元總嘴角噙著笑意向他走來。
俊美無儔的麵容如春花綻放,步伐沉穩優雅,一襲複古款高定禮服,仿佛城堡裏矜貴的王族。
元總很高,身段頎長而挺拔,走到他麵前微微傾身,態度謙和有禮。
“是否有榮幸請你喝一杯?”
聲音還好聽。
“我……”
季景桉呆了很久,剛說出一個字,就飛快地咬緊牙關。
元總了然一笑:“是我唐突了,我叫元煜,這是我的名片。”
骨節分明的手指夾住一張燙金卡片,緩緩遞到季景桉眼前。
季景桉僵硬地抬起了手,不是接名片,而是捂嘴巴,連帶著身體也輕輕顫抖起來。
元煜姿勢未動,不解地眨眨眼。
“季先生?……季景桉?”
“景桉?”
男人低沉而繾綣的聲線念出他的名字,打破了他最後的防線。
一口鮮血,澆在名片上,那隻好看的手也遭了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