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裏一驚，手裏麵的奶茶立刻變得無比燙手。我想假裝沒聽見這話，但嶽城臉色訕訕，有點尷尬。
我是個頗為害怕尷尬氣氛的人，便想開口破局，沒想到江楚儂快我一步，紅唇微張笑道：“沒想到亦璋哥和星星感情這麼好哇，之前還帶星星去賽車？好羨慕星星一進圈就能有喬哥這麼好的前輩帶啊。我當年出道的時候真是自己摸爬滾打，在橫店做了好長時間的配角才拿到了九公主的角色，那之後才慢慢有女三女二找我。”
葉行歌開口打圓場：“是我讓亦璋照顧一下星星的，畢竟星星是個新人，我就讓男女主多相處一下，以後也方便開機對戲嘛。小江你已經很不錯了，九公主可是當年的最佳女配，不要妄自菲薄了。”
我趕忙應和：“是啊，我可喜歡九公主那個角色，楚楚你演的特別好。以後劇組裏麵我還要向你多多學習呢。”
江楚儂微微一笑，麵露得色：“自然，隻要星星你需要，我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我點點頭，心下鬆了一口氣：“謝謝楚儂姐。”
喬亦璋仿佛才反應過來剛才自己失言，便對嶽城低聲說了一句：“抱歉。”嶽城倒不是什麼得理不饒人的人，趕忙道：“沒事沒事，喬哥想必是心裏待星星極不同的，感情真是不錯。到令我也十分羨慕呢。”
我皺了皺眉，卻聽喬亦璋說：“我們家兄弟幾個具是男孩，我一直盼望著有個妹妹。星星小我9歲，初來乍到剛進圈子，又與我興趣相投，難免把她當親妹子看。”
葉行歌接道：“那你以後可要護好你妹子。”
喬亦璋看看我，又抬起頭回葉導：“那是自然。”
林易發完奶茶回來，遠遠聽見我們說什麼“妹子”，便插了一句：“什麼妹子？”
我道：“沒有妹子。”
林易奇道：“你和楚儂不都是妹子嗎？”
他話一出口，大家都愣了一下，不知道誰“噗嗤”一聲笑了，大家便都笑起來。葉導擺擺手：“休息一會兒，馬上還要拍第二場呢。”
第二場戲是張學士被自己未婚妻鬧回去後，紅綃和李士昭的長談。紅綃本是受張學士所托，來勸解李士昭，但聽著李士昭描述的塞外沙場和如今的大唐四麵楚歌，不覺心頭也低沉下去。
紅綃讓文珠去拿了好酒出來，她親自挽袖斟酒：“李郎君日後作何打算？”
李士昭道：“這朝堂待不下去，我也不願再待。但碌碌無為一生，也不是某之所願。在來你這裏之前，我還消沉不知如何是好，現在卻想，我勸告過皇帝，已然問心無愧。既然沒有對不起皇帝，更不能對不起戍守邊疆的將士。”
新月剛起之時，平康裏已然燈火通明，靡靡之音四下漸起，文珠也進來點起了紅燭。燈火憧憧下，李士昭的側顏堅毅且棱角分明，都說燈下看美人，紅綃不禁漸紅了臉。她用冰涼的手背捂了捂自己滾燙的雙頰，笑道：“郎君宏圖大願，奴隻困於方寸之間，卻幫不得您什麼。”
紅綃看李士昭是美人，李士昭看紅綃自然也是美人，他隻見紅綃專注地看著自己，眼眸中似是含情脈脈。他想這樣的女子，怎麼能一生待在平康裏。
“你可有聽聞香山居士寫的一首長詩？今年歡笑複明年，秋月春風等閑度。”李士昭大著膽子握住了紅綃的手，“若是假如姑娘願意，朝遊北海暮蒼梧，我願同姑娘攜手遊遍天下。”
紅綃難免心動，但她很快就回過神來，自己在歡樂場中這麼些時日了，不止他一個跟自己說過這種話——比這句更花裏胡哨的，比這句更動聽的，比這句簡單卻更深情的，大多都是一時興起，縱有那麼幾個執著的，但也被家裏施壓放棄了。說到底，對於男子來說，功名利祿哪樣都比她一個身若浮萍的樂伎重要得多。
她心裏歎一口氣，但卻沒有掙脫李士昭握著她的手，而是反握回去：“郎君好意，我自然知曉。隻是我少讀《史記》，聽聞霍去病將軍曾有一言，‘匈奴未滅，何以家為’。我隻願郎君能如霍將軍般封狼居胥。”
李士昭愣愣地聽她說完，心下羞愧難當，愈加敬佩起她來。他很快整理好自己的表情，笑著拍了拍她的手：“我竟不如姑娘。”
紅綃笑了笑，隻抬手斟酒，文珠從外麵快步走進來：“姑娘，王公子來了，他喝醉了酒，吵著要見您呢，我勸不住。”
紅綃聽見外麵一聲高過一聲的叫喊，皺了皺眉，抬眼看向李士昭，笑道：“本來想要與郎君把酒相談一夜，但如今怕是不行了。”她複抬首向文珠道，“你去將王公子安置在偏廳，請他稍等片刻，你再回來送李郎君出去。”
李士昭也覺得自己該走了，他並不是一個耽於兒女情長的人，但又聽聞外麵是個醉漢，怕紅綃應付不來，問道：“這個王公子是誰啊？”
紅綃和李士昭相扶著起了身，她扶著李士昭的手臂，一邊與他往屋外去，一邊道：“沒事，長安膏粱紈袴多著呢，我要是記得每個人都是誰，那不就太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