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回宮(1 / 2)

最是一年春好處,絕勝煙柳滿皇都。

永定三十二年,闊別皇城三年的江央公主,終於從皇覺寺回來了。

湛藍如琉璃瓦的天空,飄過大片大片縹緲層疊的白雲,在皇城上落下大塊大塊的陰影,疏朗的清風穿過宮簷鈴鐺,發出陣陣清脆的回響。

江央公主儀駕方至,侍從舉目見奉旨迎駕者,是一位約莫雙十的年輕內侍,身著宮中製式的衣袍。

正在頭前巍峨宮門處等候。

陸危提步迎上前來,護送的侍衛紛紛退開,垂首讓出路來,步至駕前頓足,還未等他開口,裏麵就傳出一道清淡的詢問聲:“來者何人?”

“卑臣陸危拜見江央公主,特奉王旨代五皇子恭迎接公主殿下。”陸危眼見著車簾被掀開。

在薄且淡冷的天光下,儀駕裏露出一張昳麗又清透的麵容,麵皮瓷白的少女仿若春夜裏花燈下,枝頭一簇瑩白無暇的梨花,又若分花拂柳出現的神女,不意映入了他的眼底。

江央公主姿態從容,泯然頷首道:“辛苦了。”

麵前的年輕內侍身形清瘦頎長,生得一張冷白麵皮,清雋幹淨的上麵貌一雙杏眼,墨綠底的繡鬆花紋交領束袖袍。

“卑臣不敢當。”陸危含笑道,垂著頭卑躬屈膝,做出來卻又不難看,似是很令人信服的神情。

“公主的侍女尚未至,由卑臣暫時侍奉殿下,殿下請隨卑臣前來。”說著,陸危躬下腰背,低垂著頭,在她麵前謙卑地抬起了手臂,等待著麵前公主殿下的屈就。

“嗯。”江央公主微微頷首,抬起纖長微涼的玉指,搭在陸危的手背上,扶著他的手臂,抬足從車上走了下來,步履輕緩,不徐不疾。

少女下頜弧線幹淨,行止間克製端謹,肩頸如鶴,在極致脆弱的美感裏,依舊保持著應有的驕傲。

陸危低垂眼簾,暗暗地揣測著,眼中倒映出墨綠的衣袖,襯著少女玉白纖細的手指,白皙如玉琢,如削長的春白蔥管。

殿下……他唇角略微的噙動,抑製不住的喜悅,真是情願這條路長長的,永遠不要有盡頭就好了。

江央公主一無所覺,隻是在抬首看了一眼依舊輝煌的殿宇之後,迅速垂下了眼眸,心思沉鬱。

“看你的樣子,似乎識得本宮?”江央公主已經有四年之久,沒有回宮了,這太監的目光熟稔,分明是見過她的樣子。

陸危微微一笑,垂首道:“卑臣自然認識公主,也曾經見過公主,隻是殿下忘記了。”

“是嗎?”江央公主異常的寡言少語,這兩個字聽不出是質疑陸危,還是在問自己。

或者是,她不願意回憶起,曾經在這座皇城裏的回憶。

“陸危,哪兩個字?”江央公主抬起頭,端著居高臨下的姿態,目光柔軟且疏離。

打量著眼前人,倒是格外體麵又齊整,略顯陰柔的杏子眼的眼睫下垂,束手而立,眉眼俱斂,看著似是位和善的,臉上掛著同樣令人鬆懈的笑容。

隻江央公主一眼就能看出來,這人身上的陰冷氣息。

而且這名字……不是很像內侍的名字。

陸危略微柔和了神情,朝她示好的笑了笑,低垂眼簾,不敢抬目,說:“回殿下,卑臣乃是耳刀陸,危樓危。”

他目之所及,是自己一道淺淺的影子,投落在江央公主的裙裾一角。

“阿姐,”從石階上傳來清脆的少年音,伴隨著腳步聲的響起,五皇子宜章已經闊步迎了上來:“我來得遲了,你可算是回來了。”

江央公主眼中這才泛起了鮮活氣,略顯驚喜地喚道:“宜弟。”

宜章見到江央公主眼眶微紅,喜不自禁地露出燦爛的笑容,親熱的喚她:“阿姐,我終究盼來了這一天,這三年太長太久了。”

姐弟兩人久別重逢,許多話不知從何說起。

“我正在同四皇兄學騎射,故而來得晚了,隻好與父皇說,先差遣陸危來替我迎接阿姐了。”宜章說著抬手錘了捶額頭,為自己來晚了而懊惱。

皇覺寺清苦又寂寞,皇姐好不容易回來了,本來他是想要一早親自在此等候的,可偏偏下課又晚了。

江央公主一早就發現了,宜章白皙的額頭上滿是汗,隻穿了練功的束袖簡衣,被汗水洇濕了後背。

“他是你派來的宮人?”江央公主拿出簡單的鵝黃錦帕,抬手為他擦了擦滿臉的汗,疑惑道。

“阿姐,難道你已經忘啦?”宜章羞赧地將錦帕接了過來,笑著擦了擦臉,滿不在乎外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