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鍾家的錦繡, 發現三姐和三姐夫的表現,遠比他這個當事人還要激動。
大半夜的,三姐和三姐夫沒睡, 衣服穿得整整齊齊, 身子挺的筆直,直挺挺的坐在大廳裏等他們。
這精神, 這勁頭,完全超出了他們這個年齡該有的作息習慣,差點兒嚇幾人一跳。
錦繡十分無奈:“三姐, 三姐夫,你們坐在這兒幹嘛?”
三姐盯著錦繡的臉瞧了好一會兒, 幽幽道:“寶兒啊,三姐已經知道聖上給你和薑家小姐訂婚的事了。”
錦繡好奇:“誰告訴你的?”
“薑家那邊特意讓人傳來的消息。”
錦繡了然:“那三姐你這是?”
三姐深吸口氣,緩緩道:“寶兒啊, 姐姐心裏怕, 也不知這門親事對你來說是福是禍。
不是我貶低自家, 可這自古以來富家小姐嫁給窮書生, 那是隻有話本子裏才出現的故事, 現實裏, 那些個官家小姐,每一個都是極有用處的。
上到皇帝家的公主, 下到百官家的小姐,哪個不是物盡其用, 該聯姻的聯姻,該和親的和親,該籠絡重臣的籠絡重臣,女子全部是父兄手裏的物件兒, 在嫁人這方麵,隻有不夠用的,沒有嫌棄多的。
別說高官家的小姐,就是咱們家,小小的禮部員外郎,咱們家的明禮,就算犯了這樣的錯,你姐夫不還得在進京的舉人和門當戶對的人家找個相配的,一來是對明禮好,二來也是指望對方將來能與咱們家互相幫襯。
可到了你這裏,你說,你,哎……”
錦繡接上三姐的話:“我這樣的商戶子出身,雖說這些年朝廷鼓勵商戶身份參加科考,但京城內對商人出身的進士還是很看不上的。
婚事上想要門當戶對,最多娶個縣令家的嫡女,或者知府家的庶女,就像何烈兄那樣,與大理寺少卿家的庶女結親,已是極為幸運的。
而薑大將軍的嫡親妹妹,母親是一品國夫人,祖父曾是大景的戰神,父親在邊關戍守多年,雖然因為傷病回京養老,但名義上,還是國公爺,加上薑大將軍,正是天下聞名的戰神。姑母又是
陛下後宮育有成年皇子的良妃。
薑家唯一的嫡出小姐,身份可比那些不受寵的縣主郡主尊貴多了,說句大不敬的話,這樣的女子若是運作的好,何止是皇子正妃,就是將來皇後娘娘的身份,也不是不能想。”
三姐十分憂心的點頭。
所有人都心情沉重的聽錦繡不緊不慢的分析。
錦繡卻慢悠悠道:“這門婚事在所有人看來,都是我們元家高攀了,事實也是如此,但你們著實不必太過擔憂。
薑家做出如此選擇,應該是基於他們家的想表明中立的態度,徹底斷了那些拉攏他們家之人的心思,不想參合進皇子鬥爭中去。
今晚我聽定王說過一嘴,陛下年邁,還未立儲君,幾位成年皇子這幾年的鬥爭越發激烈,薑家這樣手握重兵的人家,是這些皇子必須拉攏的對象。
他們家應該是想避免被迫站隊的情況發生。
畢竟按照他們家世代累積的戰功,隻要邊境一日不安寧,薑家的地位就穩如泰山,沒必要爭那一份從龍之功。”
錦繡慢悠悠喝口茶醒醒神兒:“所以,算起來,我隻是比較幸運,被他們家選中了而已。”
三姐聽罷歎氣的更加厲害:“這些東西我們都知道,就是擔心咱們家給不了你底氣,讓你在薑家人麵前受欺負,咱們也隻能幹著急。”
這年頭,別說女子出嫁從夫的話,那隻是針對女子是弱勢一方說的,若是男方處於弱勢地位,一樣會很尷尬,被嶽家呼來喝去,活的像個上門女婿。
錦繡灑然一笑:“三姐,人的底氣是自己給的,隻有內心足夠強大堅定的人,才能從容不迫,如若自己立不起來,就算我是皇帝的兒子,也一樣在大臣麵前唯唯諾諾委曲求全。”
錦繡起身對三姐道:“天色這般晚了,你和姐夫趕快去休息吧,有什麼事咱們明天再說。何況我們幾人今兒忙了一天,現下困得都睜不開眼了!
想想這後麵的事兒還多著呢,哪有空去想這些已經發生無力改變的事啊?”
三姐無奈,又歎了口氣,跟著三姐夫離開。
錦繡回到房間躺在床上後,心緒難平,又翻起身
找出紙筆,坐在窗下給元老爺寫信。
信裏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仔仔細細說了一遍,寫完已經是一個時辰後,外麵黑漆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
錦繡看著厚厚一摞的信,忍不住笑了,認真將信裝進信封,仔細封好,放在桌上。
上床,這下投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三人都有信寄回老家。
錦繡感歎:“最近這段日子,感覺像是天天往家裏寄信,爹怕是要被煩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