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彧見她終於卸下偽裝,嘴角的笑容愈發濃鬱。
“看樣子,你很恨他。”
“無愛,又何來的恨?”
“但是,你看起來可並不像無愛無恨之人。”
獨孤彧看著她的眼神帶了幾分玩味,仿佛找到了什麼有趣的玩物。
“不如,朕來幫幫你。”
“不需要。”楚泠想也不想便下意識地拒絕。
“很遺憾,你可沒有拒絕的權利。”
獨孤彧輕擺了擺手,很快便有兩個人影從暗處走了出來。
楚泠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營帳竟然藏了這麼多敵人。
她來不及驚詫,便被人快速捂住了口鼻,隨後便暈了過去。
楚泠隻覺得腦袋昏昏沉沉,整個人搖搖欲墜,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不知過了多久,她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慢慢動了動。
隻是她似乎睡了很長時間,眼皮實在幹澀,睜開頗為費力。
一縷耀眼的陽光落入眼簾,使得她下意識地眯了眯眼睛。
耳旁依稀傳來一陣陣人語聲,雖然模糊不清,但聽起來倒是有些耳熟。
她努力動了動,終於睜開了眼眸,卻發現自己雙手被縛,被緊緊地綁在木架上。
她微微垂眸,發現底下是黑壓壓的一片大軍,百裏俟與赫連泓位於最前方,麵色陰沉。
“若是想讓楚小將軍活命,那便即刻退軍回到邊境。”獨孤彧站在高處,居高臨下道。
赫連泓冷冷一笑,“我們北狄犧牲了眾多兄弟,才走到如今的位置。你覺得僅靠一個人便可以讓本王動搖嗎?”
楚泠聞言,並沒有太多悲喜。
她心中十分清楚,赫連泓看重她是因為她能為北狄帶來利益。
如今她失誤成為了刀俎上的魚肉,赫連泓必定不會為了她一個人而浪費這麼長時間北狄將士的努力。
誠然,換位思考,若她是赫連泓,她必定也不願意受此要挾。
“不,朕隻是在和攝政王和談。”獨孤彧的目光慢慢落在百裏俟的身上,唇角漸漸浮起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攝政王要恐怕要再次麵臨抉擇,到底是要美人,還是要江山?”
赫連泓一怔,滿臉疑惑,“你是不是腦袋壞了?這裏哪來的什麼美人?”
獨孤彧輕輕一笑,轉眸看他,“原來,多羅王還不知道,你最信任的心腹可是南詔的第一美人。”
赫連泓緊皺著眉,看著獨孤彧扯開楚泠的發冠,一頭如瀑的青絲便垂落下來。
楚泠渾身都沒有力氣,隻是勉力地抬起頭,露出了一張蒼白卻又秀美的臉。
一片嘩然。
誰能夠想到往日裏在戰場上叱吒風雲的楚小將軍此時竟成為了一位柔弱美人!
赫連泓看向楚泠,滿臉震驚,喃喃問道,“你究竟是誰?”
楚泠欺騙在先,看到他那樣的反應,便覺得心中有愧,不由得微微移開了視線,緩緩地道了一句,“對不起……”
似乎不想浪費時間,赫連泓又繼續笑著問道,“攝政王考慮得如何?若是您答應,朕保證將長樂郡主原封不動地送還。不過……”
他頓了一下,嘴角笑意慢慢斂下,聲音漸漸陰冷,“若是您不願意,那朕也隻能忍痛讓長樂郡主嚐一嚐烈火焚身的滋味了。”
百裏俟的麵色泛白,薄唇緊抿,一雙墨眸之中滿滿地盡是寒意。
此刻的楚泠正被綁在木架上,身上澆滿了火油,旁邊有一個士兵正舉著火把看守。
隻要稍稍不慎,楚泠便會死無全屍。
上次是投河,這次是火燒,楚泠覺得自己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一些,也沒有些痛快的死法。
但是,即便如此,她也不想百裏俟向獨孤彧低頭。
他那麼高傲的人,帶著兩國人民的希望來到這裏,又豈能前功盡棄?
楚泠抿了抿唇,隨即朝著獨孤彧嘲諷一笑,“西戎王,你是不是對我和他的關係有什麼誤解?”
她看獨孤彧聞聲看向自己,便又接著道,“數年前,他欺我騙我,逼迫我自刎投河。若不是我命大被人救起,恐怕早已成了森森白骨。你用我來要挾他,是不是有些可笑?”
獨孤彧的麵色一僵,隻是很快又恢複了如常,“郡主莫要誆朕。誰不知道您投河之後,攝政王急火攻心,吐血昏厥,耗費了數月才蘇醒過來。自那之後,他便一直在尋你。如此情深義重,又怎麼會不在乎郡主的死活呢?”
楚泠心中詫異,倒是沒有想到還發生了這些事。
她隻知道百裏俟尋她,卻不知他也是從鬼門關走了一遭。
難道是自己當年誤會了他嗎?
或許,她在他的心中並不是如她所想象的那般狹小。
若是如此,她更不能讓他因為自己而失去所有。
楚泠深吸了一口氣,慢慢抬眼,看向前方,“百裏俟,你知道嗎?我日日夜夜都在詛咒你!我恨你多年來的欺騙,我恨你的利用,我恨你毀了東虞!我對你恨之入骨,被你所救,倒不如讓我直接去死!”
百裏俟的麵色頓時慘白,如墨的瞳孔中竟隱隱地滑過了一絲受傷。
“你,當真如此恨我?”他遲疑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相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