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回到染竹殿正殿, 很是心安理得地睡下了,似乎後續也再沒人來打擾她酣夢。
直到次日清晨, 箬竹在暖陽熠熠中醒來,她雙臂環抱著一個人,腦袋窩在他懷裏,還有大腿高高抬起搭在他的腰上。箬竹睜大眼睛,腦袋微懵,昨晚她記得自己從浴池偏殿離開後……就沒有然後了呀。
她動了動身子,想看看究竟是誰在她睡著後還膽敢怕上她的床。
可這一動,箬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
腿酸,腰似乎也有點酸,甚至口幹舌燥。
妥妥是縱欲過度的反應。
她小心翼翼從枕邊人懷裏退出來,眼睛餘光卻率先不禁瞥見床帳外的地麵,石榴衫裙似乎成了片片碎布, 儼然是被人撕扯開隨意丟在地上的, 還有身下躺著褶皺淩亂的被衾。
箬竹咽了咽口水,昨晚這麼激烈的嘛?
她心裏憋著一股氣兒, 想直接把人拽起來質問算了, 正欲開口,低啞喑沉的聲音忽然從頭頂傳來:“醒了?”
箬竹聞聲一愣, 這是……風遙的聲音。
她連忙抬頭, 甚過妖孽俊美的容貌登時撞入她眼簾。
箬竹瞬間拍腦門兒反應過來,感情那段池惟青與景問筠還有蕭雁行同時出現的畫麵, 是夢啊。
這會兒是徹底想起來了,昨夜七月半,是一年中陰氣最重的日子。何況她如今身處鬼域,極易在這一天陷入逼真夢境。而七月半對箬竹與風遙來說, 也還有另外的意義。
當年風遙用了招魂秘術才從冥府招回她的三魂七魄,卻也是付出代價的。便是每逢月半之夜,月圓之時,風遙都會受萬蟻噬心之痛。
兩人成婚這麼多年,期間也曾跑遍六界,尋遍各種法子以求解除秘術反噬,但始終一無所獲。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雖沒有辦法徹底根除,卻也並非全然不能遏止錐心刺骨痛楚。隻要在月圓之夜,遭受秘術反噬的人與召回魂魄之人,行周公之禮,直至圓月落下天際,便可阻了此月萬蟻噬心的發作。
昨夜兩人從月升一直鬧到月落,過了子夜時分還折騰了許久,難免無度了些。
箬竹這晌推了推風遙:“你快起床去給我做飯,我快要餓死了。”
“餓?”風遙挑眉反問。
“是啊。”箬竹見他不動,手掌握拳輕垂了兩下他的胸口,“翻來覆去地鬧,我能不餓嘛。”
風遙倏爾握住她不安分的手腕,翻身虛壓住她,鳳眸盈盈眯起:“阿竹這是在怪我,沒把你喂夠?”
箬竹雙頰剛醒時的紅潤頓時在他話音曖昧中深了許多,屈膝去踢他:“狗風遙,你能不能要點臉!”
風遙側身靈巧躲過,趁機在她紅唇落下一吻,而後終於是下床穿衣準備出門去廚房了。
自打他們成親後,做飯這件事就一直歸給風遙全包,隻因箬竹覺得鬼域的吃食她有些不習慣,相比之下反而是風遙親自掌勺做出來的東西,更美味些。
風遙走後,箬竹本欲再睡,可她嗓子實在幹澀,不得不起身先倒杯水喝。
她赤腳下了床,不料剛邁出一步,驀地腿根酸軟襲遍全身,整個人猝不及防地跌坐在地。想咬咬牙撐著床沿站起來,箬竹抬眼卻是正好瞧見梳妝台上琉璃鏡麵倒映出的自己。
她此時身上隻穿了件最薄的輕衫,雙肩各自露出一半,從脖頸到鎖骨肩胛,再往下是心口,散落紛紛點點桃紅花瓣兒。乃至輕衫遮擋的肚臍和腿根,也隱約透出落英繽紛。
“狗東西,絕對是故意的!”箬竹趴在床邊後槽牙摩動,悶聲嘀咕,“故意趁著月圓這一晚有正當借口,就為所欲為,肆無忌憚!”
她心想,還是得盡快找到解除秘術反噬的辦法才行。
否則照成婚後這幾百年,每日不論冬夏晝夜,狗東西興頭起來就抱她上榻來一場巫山雲雨。甚至連地點也無需顧忌,桌案搖椅,浴池書閣,縱使在外頭,他也能尋到地方幕天席地,再加上每月十五……
這般不知節製,狗風遙也不怕精盡人亡。
箬竹在軟榻上躺了兩天沒出門,一來是因為白日的鬼域清冷無聊,她在屋內也能享受好吃好喝,犯不著出門。
二來則是因為那夜委實鬧得太狠,一連幾天她隻要下榻走路,就能看見琉璃鏡中自己奇怪別扭的走路姿勢。她好歹是堂堂仙君,現在也是鬼域王妃,要是這幅模樣出去被旁的鬼族瞧見了,她麵子還要不要了。
是以,風遙這兩日都在屋子裏陪她,譬如這晌替她剝好荔枝果肉放在碟中後,又繼而幫她揉捏起肩頸。
但隻要他手勁稍稍重了或者輕了,惹得箬竹又丁點不舒坦,都會遭到少女低罵一句:“狗東西。”
風遙便也好脾氣受著,當即服侍得越發盡心盡力,甚至撚起荔枝直接喂到她張開的口中,連手都用不著她動。
甘甜清香的荔枝味兒瞬間溢滿唇齒,箬竹心情隨之舒暢了些,在驀地突發奇想,風遙懷裏蹭了蹭,然後把手裏小話本遞給了他:“你給我念小話本聽吧,這樣我連眼睛也能省力了。”
素來知道她喜歡這些不著調的狗血情愛故事,風遙這幾年也安排不少手下人在六界各處搜羅小話本,甚至成立了一個話本子小組,專門集結想象力豐富的人,親自動筆寫給她看。可叫他念了聽,卻還是頭一回。
風遙接過話本子,用靈力讓其懸浮半空。
他沒看書名,也沒瞧目錄,直接從箬竹翻著的那頁開始念。
風遙鳳眸定睛在第一行字,深深眯起。他想問少女確定要他一字不落地念了聽麼,可低頭見懷中人已經閉上眼安逸地等故事了,風遙眉梢輕揚,慢聲啟唇:
“天族少女仰頭踮腳,把鬼王壓在牆角,食指挑起鬼王下巴,好一頓調戲。待鬼王呼吸急促,喉結滾動,少女卻又突然鬆開了他,退後兩步,拍了拍手準備走人。鬼王長臂一撈,將少女驀地拉回懷裏,邪魅低笑:‘撩了本座就想不認賬,嗯?’”
“少女上身後仰,儼然是想原地開溜的心思。可鬼王哪裏能容她得逞,摟著少女腰身的手攀上腰帶輕輕一抽,整條絲帶散落。他用絲帶把少女手腕纏繞一圈又一圈,將人抱到床榻上,雙手抬至頭頂捆在床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