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年底, 師樂難得空閑，因為婚禮日期就要到了。
在那之前，她跟戚宴虎子一起回了一趟餘坪。
離上一次來餘坪, 已經四年了。
這邊家裏的鑰匙放在了舅舅那裏, 他們時不時都會過來打掃，所以家裏很幹淨。
舅舅舅媽跟他們一起到了老房子，戚舅舅道：“知道你們要來，所以臨時買了些東西放著, 這幾天也可以用。”
戚舅媽道：“住在鄉裏也可以，跑過來還挺麻煩的。”
戚宴笑笑，用方言道：“好不容易回來一次, 麻煩您了。”
這些年下來, 有時候虎子跟戚宴也會用方言說話，師樂基本上也都能聽懂了。
“說什麼麻不麻煩的。”舅舅不喜歡聽這個，“聽說你們要回來, 村裏的人都說想來看看, 但我也沒告訴他們具體時間, 人來人往的，怕你們煩。”
現在戚宴跟北城那個老師, 也是明星結婚的事情, 不僅是村裏, 鄉裏的人也是人盡皆知。
舅舅家門坎都要被踏破了。
戚宴說：“不會煩。”
這其實也是兩人這次回來的原因之一。
以前戚媽媽還在的日子, 村裏的人都幫了他們不少忙，後來戚媽媽去了，村裏的人也都幫著下葬。
戚宴都記在心裏。
但因為村裏如果要辦喜酒，流程很複雜，所以兩人隻是準備了很多小禮物, 到時候都給村裏人送一些，當做是個心意了。
舅舅又看向師樂：“那個，老師……”
他有些不知道怎麼喊，畢竟上一次見到，這閨女還是學校來的大學生老師。
這會兒突然就變成了外甥的媳婦兒了，即使視頻裏見過許多次，見到真人還是有點沒轉過彎來。
師樂失笑：“舅舅，視頻裏不都叫我樂樂嗎？”
“你也是。”戚舅媽拍了舅舅一下，“都是一家人了，還改不過來。”
舅媽：“樂樂，你們先休息會兒，我跟你舅舅回去做飯，晚上就來我們那吃。
”
師樂點頭：“好。”
舅舅舅媽離開後，戚宴把家裏暫時整理了一下，又把晚上要睡的床鋪好。
冬天下著綿綿細雨，山裏也很安靜，師樂坐在外麵，看著遠處的山景，感覺這段時間心裏那些若有若無的焦躁也安靜下來了。
這次回來，也是要提前來祭拜一下戚媽媽和戚爸爸。
戚媽媽葬在餘坪，戚宴跟虎子商量過，還是沒把她的墓地遷走，畢竟戚爸爸也在這裏。
這裏還有很多鄉親，有很多親人，他們的根都在這裏。
戚宴從屋裏走出來，握住她的手，給她暖著：“想什麼呢？”
師樂懶聲道：“在想，明天見了爸媽，說我把你拐走了，他們會不會怪我。”
“怪你做什麼。”戚宴溫聲說，“是怪我，這臭小子，居然娶了這麼好的一個媳婦兒，會不會委屈了人家？”
師樂：“那我們彼此彼此？”
“嗯。”
晚上，戚宴開著車去了窯山。
舅媽做了三桌子菜，家裏還來了一些其他的近親，有些師樂在葬禮上見過，有些也很陌生。
大家對師樂也陌生，總是拘束著。
師樂也是頭一次麵對這種場合，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
還是舅舅出來主持的大局：“今天呢，是小宴把樂樂帶回來，給我們大家都瞧一瞧，這是我們小宴的媳婦兒，大家也在電視上見過了，人特別好。”
“兩個人也談了很多年了，現在證也領了，以後就是一家人，你們也都別拘著了，讓樂樂也怪不自在的。”
師樂摸摸耳朵，有些不好意思。
戚宴在桌上拉住了她的手給了她一個眼神，隨後拉著人站了起來。
“我跟樂樂，先敬大家一杯。”
師樂過會兒要開車，喝的是果汁。
不過她還是站在戚宴身邊，跟著他一桌一桌的走，像是提前辦了婚禮，在給客人敬酒。
戚宴就在她耳邊，提醒誰應該怎麼稱呼。
“叔叔。”師樂端著杯子，“以後叫我樂樂就行，我年
紀小，不懂事，有什麼做得不對的，隻管跟我說。”
叔叔聽了立刻笑開：“你這說的什麼話，怕是怕小宴對你不好，哪有你做的不對的。”
師樂含笑看了戚宴一眼：“他對我很好。”
叔叔喝了酒話就說開了：“小宴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要是以後他欺負你，你就跟我們說，我們飛到北城也得把他收拾了。”
師樂應下：“那我一定受欺負了就給叔叔告狀。”
其他桌的人眼觀鼻鼻觀心，互相對視著，小聲交流。
“這小姑娘沒有架子，看起來很好。”
“當然好了，當年小芳去的時候，她也來了，就在靈堂那裏跟著守了一晚上夜。”
“那會兒兩人還沒在一處呢，就是心好。”
“也可以了，小宴以前那麼苦，這會兒總算是好了。”
……
吃完飯，長輩們都紛紛拿出了紅包。
“這算是我們的一點心意，你們也別嫌棄少，小兩口過日子，以後的路長著，一定要好好的。”
戚宴都一一接了過去：“會的，我們記住了。”
大家又道：“以後也要常回來，如果有小娃了，咱們也想抱一抱哈哈哈。”
師樂微微一愣，她從來沒想過這個問題，戚宴也沒提過。
她觀察著戚宴的表情，卻沒看到其他的情緒，隻是笑著說開了其他的話題。
回到家裏。
虎子先去睡了，外麵冷，師樂跟戚宴早早也進了被窩。
她靠著戚宴的肩膀。
“戚小宴，今天叔叔們說的話你怎麼看？”
戚宴：“嗯？”
師樂默了默，道：“小孩。”
過了幾秒，戚宴翻了個身，跟她麵對麵，把人給摟在了懷裏：“滿滿怎麼看？”
師樂輕聲說：“我害怕。”
她怕自己教不好，怕孩子變成第二個自己。
戚宴聲音雖然輕，但卻很堅定：“那我們就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