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名：雲泥
作者：風過南國
沈絨皺了皺眉，有點恍惚：“你說什麼？”
她正身在地鐵車廂內。列車飛馳向前，輪對與鋼軌之間摩擦產生的噪聲雖然不大，也讓耳邊手機裏傳出的聲音有些模糊失真。
熟悉的男聲近在耳畔，聽上去比往日更低沉：“這是我不對……但，我們不適合在一起。”
沈絨靜了兩秒鍾，語氣未變：“你想分手？”
此時並非上下班通勤高峰期，地鐵內乘客不多，但車廂空間不大，她的聲音引起了周圍兩三名乘客的注意。當那些陌生人的目光投向她時，她無暇分心，隻是靜待電話那邊的回答。
“是的。”那人道。
今天不是愚人節，沈絨明白這是真的，隻是太意外，她全無防備。
她輕聲重複了一遍，篤定地，像在提醒自己：“許宣然，你想分手。”
她和許宣然已經同居一年多，上個月開始計劃領證。她甚至已經安排好了結婚照，許宣然並無異議。
實際上，在此之前，沈絨一直覺得自己與男友的感情很不錯。雖然可能不夠熱烈，卻如細水長流。三天前的早晨，許宣然出差前，還與她溫言笑語，沒有絲毫異常征兆。
今日突然接到分手電話，太突兀了。
“為什麼？”本能地，她想知道原因。
電話那邊靜了靜，然後是對方平靜的聲音：“抱歉，我還是覺得，我們不合適。絨絨，你應該與一個更好的人在一起……”
不合適？
她當然知道，這隻是分手時為了維持體麵的慣用理由。
這不是她第一次麵對突如其來的壞消息。而且，比起以前她經曆過的，這實在不算什麼。不就是分手嗎？一段戀愛以分手告終，再正常不過了。她想。
“不用解釋了。”她打斷對方的話。
真正的分手原因是什麼，她已不想探知。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維持平靜：“好的，分手，這挺好的。即使你不提，其實這段時間我也在考慮這個問題。正好你先提了，我也鬆口氣。”
她知道自己在說謊。明明就在半個小時前，她還在一家婚紗店裏短暫地想象了一下自己與許宣然的婚禮。她從未想過與他分手。
許宣然沉默片刻，把這場談話繼續下去：“嗯，這樣再好不過。嘉園小區那裏，你可以繼續住，我搬走……”
“不用了，我會盡快搬走，鑰匙寄到你公司。”她語氣堅決，仿佛她才是那個急於離開對方的人。
“其實不必如此，那裏離你們公司近，上周我已經交了半年的房租……”
“我會搬走。” 她說得強硬。
“好吧……”
“好，那說定了。”說完，她先掛斷電話。
靜靜坐了幾秒鍾，她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周圍那兩三名豎著耳朵聽完這場“分手戲”的乘客，無不向她投來同情的目光。
但沒人說什麼。在這座人口超過兩千萬的一線大都市裏，每天都有無數生死離合在不斷上演。相較而言，分手這種小事實在太平淡無奇。
窗外漆黑，車窗玻璃倒映出沈絨的身影。
她低下頭，懷中還抱著一件設計精美的小禮服，是新娘向來賓敬酒時穿的那種。
禮服被珍而重之地掛在半透明的防塵袋內，塑料袋麵上印著三個簡潔的英文字母，是西方婚禮上的新人必須給出的答案：i do（我願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