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坦森坐在餐桌前,靠在椅背上,眼睛定定地看著桌子。
桌上的餐盤內還有不少的食物,然而他已經沒有任何的食欲。
他站起身,拍了拍桌子,餐盤所在的區域降了下去,上麵馬上被封了一層隔離蓋,食物保鮮噴霧很快被注入裏麵,食物被封存起來。
盡管斯坦森拿著不菲的月薪,但他仍有將沒吃完的食物留到下頓的習慣——這是兒時他母親教他的,而他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住在這座入雲大廈裏的人們絕大多數不會有這種他們看來是下等人才會有的習慣,所以盡管有人隻是拿著幾乎隻能夠勉強糊口的工資,也總是將沒吃完的食物毫不留情地扔進回收管道。
即使是普通階層的人都已如此,那些自詡為貴族、精英的人們更加不會在意,他們浪費的食物被扔進回收管道後通通被粉碎,然後被送進某些食物加工廠,加工成底層人民食用的食物棒什麼的……
隻有足夠的底層基數支撐,才能夠保證精英階層的統治延續。
斯坦森從來都不關心這種道理,他不認同,但也不曾反對,他不去參加各種隱蔽的集會來反對這種體係,他也不公開在任何地方露麵支持它……
他隻是做著自己該做的事情,僅此而已。
斯坦森站了起來,走到控製板之前,他雙臂抱胸,看著眼前的屏幕,不帶任何表情。
這個屏幕上顯示著所有他應該做的,以及他自己提醒自己的一些話語——
“謹言慎行,不要讓太多的情緒幹涉到你做的決定。。”
“堅持自己心中所認定的正義,並永遠追隨到底。”
“不要忘本,銘記你自己從何而來,要往何處去。”
……
這些全部都是他母親曾經對他說的話,他一句都沒有落下。
在那些話的旁邊,是密密麻麻的紅線與事件,它們構成了一個龐大而複雜的信息網絡,一切原本看上去毫無關聯的事件被連在一起,而這個漩渦的中心,是一張模糊到幾乎看不清的照片。
斯坦森在看向那張照片時,眼神深邃得看不清。
不管他做了多少事,遇見多少人,在他心中的深處,這件事情是他唯一的心結。
目光往下,再往下,直至全息屏幕的底端,那裏有一個單獨的區域,裏麵是一張照片——照片上的女人抱著手中的孩子,眼神慈祥。
斯坦森默默地看著那張照片,看著當時還年幼的自己,看著那時還在人世的母親……
突然,屏幕上跳出一個窗口,斯坦森抬頭看去,是犯罪檢測AI帶來的監控結果與數據,以及幾個不同的畫麵。
斯坦森粗略地掃了一眼,義眼便記錄下所有信息,他轉身快步行走,順手抓過掛在衣杆上的黑色長袍,感應門快速打開,在他走出後關上。
斯坦森走出家門,將長袍的兜帽戴上,他走向一旁離他最近的升降梯,伸手在掃描儀上按了一下。
升降梯處於空閑狀態,它以最快的速度高速運行至斯坦森這一層,廂門打開,空無一人,斯坦森走了進去,轉身正麵對著關閉的廂門,站定在中央。
升降廂裏十分安靜,沒有任何廣告,沒有任何圖片視頻,隻有白色的四壁。
這是斯坦森利用自己特權做的一個設置——隻要自己在升降廂裏,那些鋪天蓋地的煩人廣告就不會出現在他眼皮底下,一個都不會。
多餘的信息會幹擾注意力,這是眾所周知的道理,然而卻沒有多少人做得到,斯坦森也隻能在自己的權限範圍之內做一些有限的事情,並不能完全避開這些東西的幹擾。
他活到現在,真正遇見能夠將自己與俗世的塵囂隔開來的,隻有那個住在最接近頂層的能源城城主,陳今。
斯坦森隨著升降廂飛速下降,他的目標十分明確——
八十五樓,有一個犯罪團夥暴露在檢測係統之下,根據各方麵的印證,可以確定他們製作的是近來在社會上廣為流傳的電子毒品,其中包括“蔚藍”、“金色回憶”、“來世”、“出塵”……
電子毒品的出現還要從交互頭盔的發明開始說起,當人們真正能夠將意識上傳到信息網絡空間時,真正的自由才得以被體會到。
在信息網絡空間,你可以擺脫笨重的肉體,自由暢快地在無窮無盡的空間內暢遊,無數的區域等著你去探索,意識的觸角可以伸到原本的天邊。
當然,這種自由也在某種意義上為犯罪提供了新的土壤,。
在初期信息網絡空間監管手段還未完善的時候,許多黑客利用自己的能力為非作歹,有侵犯他人利益,謀取他人財產的,甚至還有人直接將自己研發的程序下載到別人的腦子中,將其原有的意識替代,使其完全聽從自己的掌控,變成一個傀儡。
而那些被奪舍人們的意識,要麼無聲無息地在網絡空間中煙消雲散,要麼被永遠地封存在某個數據矩陣中,遭受永生永世的折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