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1 / 2)

逍遙山山如其名,清明秀麗,山下鳥鳴花香,山上靜謐幽恬,是個風生水暖的好去處。

詩人們願意稱頌這裏,柳青絲,煙霞景,但逍遙山上住著的村民們從早到晚的看,隻覺得晴天的時候這樹綠的刺眼睛,霧天走道都打滑,沒品出什麼雲霧飄渺的好來。

尤其近日來,更是熱鬧了不少。

雪燕看著麵前這帶著一家老老少少活像來踏青春遊的一家子,有點發愁。

不過本著修仙之人不與凡人計較的好脾性,還是溫言溫語的勸道:“這孩子我是測過了的,是沒有靈根的。山下便是客棧,你們不若回去休息幾日……”

“仙長,”為首的那個女人開口打斷他,伸出一隻飽經滄桑的農活手,將懷裏的那孩子湊過來給他看,“您瞧瞧,這鼻子,這眼睛,這嘴!哪點像沒有靈根的模樣?你們肯定看錯了,再給咱們看一回吧!”

雪燕不動聲色的退後一步,他隻看到了這孩子碩大的鼻涕泡,顫顫巍巍的將破不破,癟著一張嘴,在他娘懷裏活受罪。

他著實無奈了,這女人實在難纏,仗著自己家就住在這逍遙山的山腳下,將自己七八個孩子都帶來了,最小的不過繈褓,最大的比他還高,硬是將別的測靈根的孩子都擠到後麵去,自己獨占一隅天地,不測出來一星半點的靈根是堅決不走的。

這哪裏是村民,這不是土匪麼?

雪燕正頭疼著,忽見天外有一白光,從遠處不急不緩的飛著,呈出一道優美的弧度,與他們越來越近,最後化作一道人影,落在了雪燕麵前。

來人一身白衣,腰間佩劍,踏過來的步子都透著一股仙氣飄渺。

女人不禁看呆了。這人模樣是真的好,女人活了小半輩子,沒見過這麼齊整的男人。

雪燕忍不住愣了愣——他不是第一回見到大師兄了,但每回看到那張臉,都忍不住有點失神。

他理了理心緒,恭恭敬敬的道:“大師兄。”

逍遙宗分為四宮,建在逍遙山四峰,各宮主皆是大能,其中白霜宮以劍為修,是整個逍遙宗的門臉支撐,天下第一的劍修在宮中坐鎮,是無數人削尖了腦袋也要擠進去看一眼其風光的地方。

可惜宮主若寒君平日雖然是好脾氣的人,收徒眼光卻極挑,除了十年前出去遊曆收了一個野路子,便再沒有其他徒弟了。

這個野路子雖然來的晚,輩分卻高的要命,除卻各宮門宮主長老,何人見了都要敬一句“大師兄”。

大師兄——阮無痕眉目淡淡,眼神一掃就知道大約發生了什麼事。

不外乎它,逍遙宗作為天下第一大修仙門派,每十年都會在山下為十五歲以下幼童測靈根,若是測出來天賦高的,直接就拎回去給各宮各山看一看,誰看順眼了就收回去當個徒弟。

不過這鳥大了什麼林子都有,這十年裏就這麼幾天時間,五湖四海的凡是家中有小孩的,都定是要不遠千裏的來試一試,以至於魚龍混雜,每次都會鬧出點不愉快。

女人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測不出來靈根便耍起無賴,不像是來測靈根的,倒像是來踢館子的。

好在逍遙宗底蘊深厚,任這群凡人踹個幾千腳也撼動不了分毫。

隻是可憐了每回過來的小弟子,被這些無理取鬧的凡人擾的再煩,也不敢違背門規對他們出手,隻得一點點哄著。

女人見到阮無痕,像是沙漠裏的流浪漢看見了一片綠洲,十分驚喜道:“這位是仙人吧?這位肯定是仙人了!”

阮無痕溫和道:“過譽。”

阮無痕看向女人,目光溫和:“姑娘有什麼疑惑,可盡與我說。”

女人活這麼多年,小時候被人叫賤名,大了以後被人喊大嬸,就是沒被人稱作過“姑娘”。

她對著阮無痕那張俊臉,當下由一個市井女流氓變成了端莊閨秀:“仙人可否幫小子看看,我覺得這孩子大約摸是有些靈根的……”

阮無痕並未否認,隻是並指搭上了這小孩兒的胖手,略一停頓,便自然的收回來了。

女人迫不及待的問:“怎麼樣?仙人?這孩子是不是……”

阮無痕搖搖頭:“靈根過淺,不適合修行。”

女人急了:“怎麼可能,您再看看……”

“不過,”阮無痕話鋒一轉,“這孩子倒是有些慧根,將來若是讀書識字,入仕為官,會有一番作為。”

女人聞言不禁又悲又喜,在原地躊躇了一會兒,終於抱著孩子彎下腰:“多謝仙長指點。”這便拖家帶口的下山去了。

雪燕看得目瞪口呆,深深覺得自己道行還不到家,在這與那婦人扯了半個時辰,還不如師兄兩句話有用。

不過他還是疑惑,師兄從何處看出那孩子有慧根,依他的麵相看,分明是個以後拿鋤頭都要砸腳的癡兒。

阮無痕看了他一眼,雪燕隻覺得這一眼依舊溫和,卻帶了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