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覺得整個人劇烈地震蕩了一下,身體就完全不聽使喚地朝地麵摔去。
“明……”王浩隻叫了一個字,就本能地撲過來一把抱住了她。
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整個人就已經被他緊緊護在懷裏。
然後又是讓人恍神的一個震蕩,明川還沒回過神來,王浩就已經抱著她重重摔倒在地。
她聽見他下意識地喊了一聲:“好痛!”
怎麼了?到底發生了什麼?
逐漸清醒以後,明川察覺到,自已正置身在一個溫暖的懷抱裏。
王浩竟用身體充當了她的防護墊,就這樣護住了她!
這一跤摔得厲害,但有了他的保護,她摔得並不嚴重,即使如此,痛楚依然隨即在身體各處蔓延。
被保護得這樣厚實,還摔得這麼痛,明川不用想,也可以判斷出他現在一定比她更疼痛難忍。
她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試圖支起身體。無論如何,兩個人同時倒地的場景勢必都狼狽得很。
“別動,我摔得可痛著呢,就這樣讓我抱一會兒不行嗎?”這家夥任性地說。
“說啥子呢!如果被鄰居看到咋辦?到時候阿姨會有多難過?”顧慮到王媽媽的心情,明川不得不提醒他。
“被看到又咋了?這裏是成都,我們又沒做啥子丟臉的事。”王浩一副不以為然,“擁抱這種事情成都多得去了,就算看到鄰居也隻會想‘關我屁事’而已。”
“喂……”明川沒好氣地想數落他一通,卻發現一句責備的話語都說不出口。
“話說回來……”他捋了捋她的長發,“倒是你,沒事吧?”
“你都這樣護住我了,我還能有啥子事喲。”她嗔怪。
即使心裏先前承受著再多的不甘與憤慨,此刻隨著這突如其來的一幕,也已經煙消雲散了。
這麼多年的友情,這麼多年的甘苦與共,她和他的友情,不是他母親隨便幾句打擊就能夠阻隔和斷絕的。
何況是她這樣從不按牌理出牌的女人,那些老一輩的打壓方法通常都不會太有效果。
“我說明川,以後無論如何,都不準隨便再說啥子‘絕交’、‘不想再當朋友了’這種屁話!一句也不準說!”他用毋庸置疑的語氣說。
這種霸氣的口吻,聽起來很像是在命令她一樣。
可是明川卻氣不起來,又不甘心就這麼乖乖接受,隻好揶揄了一句:“如果我還要說呢?你有啥子資格管我?”
“錘子!”王浩重重罵了一句。
“那我就揍你!我會用自已這雙拳頭,痛扁這麼不懂事的你!”他用沙啞的聲音憤然喊了起來,“別以為我不打女人。像你這種自以為是的笨女人,必要時我還是會痛打一頓的!”
“有本事你就打打看啊,看我會不會拿刀把你兩隻手都剁下來。”明川勢頭不足地反駁,這一次,她完全被王浩的氣勢給壓倒了。
可不知道為什麼,她卻不禁笑了起來。
有趣。
賭氣的29歲男人,懷裏抱著30歲的失業單身女。
兩個半大不小、加起來足有59歲的中年男女,然而對話內容卻像高中生那麼幼稚,透著一股“不合格大人”般的臭味相投。
這樣的場麵,難道不有趣嗎?
一想到這裏,明川的笑就無法停止。
她已經好久沒這樣開懷、痛快、放肆地笑過了。
即使路人們帶著不盡相同的表情,不斷向倒在路麵上的他們行以注目禮,明川在這一刻,也都不在乎了。
那又怎麼樣呢?
她可是曾在晶融彙音樂角的周末直播裏,對著現場和線上的觀眾大聲宣告自已失業單身、並且當眾丟臉幹嘔的女人,經曆了這些以後,還能跑到前男友的公司去麵試。
那麼現在這種場麵,又有什麼大不了的呢?
“你這憨包,到底在笑啥子?”王浩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地問,“該不會把腦子摔壞了吧?”
氣氛緩和下來以後,他的毒舌依然沒變,但她現在也不在乎這些。
漆黑的夜空裏,點綴著幾顆寂寥的星辰,兩個狼狽倒地的中年男女,仿佛穿梭了十多年的時光,猶如兩名高中生般毫無顧忌地相互依偎在一起。
哪怕王浩擦破的皮膚有血跡滲出,哪怕明川跌得灰頭土臉,但兩人卻都有著一種打破年齡與世俗規範的暢快與恣意。
她敢鬧,他也有膽量配合。
明川笑著笑著,眼角忽地有一滴淚花奪眶而出。
趁王浩沒留意,她用手迅速擦去這滴淚花。
站在30歲的年齡關口,無法再任性、也已經不適合再任性的她,在今晚還是忍不住任性了一把。
成都春夜的地麵有些微涼,但明川覺得,在這座城市裏自已並不孤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