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柯斯沒有看錯,從表麵上看,巴裏斯的眼瞳的確是碎掉了,而其中的“真正原因”隻有他自己才清楚。他剛剛匆匆離開,不敢回頭,正是害怕被ash看到,那樣……他的病症就要被公之於眾了。
盥洗室內,巴裏斯調大水聲掩蓋住自己的幹嘔,這是情感光敏癲癇症病發時的基本病症,他的頭又暈又重,鏡子裏的自己一分為三,重影交錯。明明一切都好好的,怎麼會又加重了?
“巴裏斯,你到底是怎麼了?”
這個聲音……是瑪格達。“別進來,你應該沒有蠢到要硬闖男廁所吧。”怎麼偏偏又是這個時候……該來的時候不來,不該來的時候就瞎添亂!瑪格達並沒有聽他所說的乖乖離開,巴裏斯煩躁地撈起鏡子旁的毛巾,用毛巾遮著眉目直接走了出去。
“你到底有什麼毛病……呃,這是什麼?”
有什麼東西砸到了他的胸膛上,不是重物,從觸感上看更像是一根針管。“這是‘注射型營養劑’,你看起來不太舒服,我找ash要了這個,你用了說不定會好上一點。”
巴裏斯皺了皺眉:他又不是營養不良,這東西對他來說根本不起作用。不過……“你為什麼要幫我?是覺得我需要幫助嗎?還是覺得我很可憐?”
“你說什麼?”瑪格達覺得巴裏斯簡直有病,“你看上去很不舒服,我是在擔心你啊。既然你不需要,那就當我沒說過。”
她走時並沒有把那管營養劑一起帶走。
“……”
“該死!”回到盥洗室後,巴裏斯直接一拳,將身前的鏡麵錘得四分五裂。他從沒做過錯誤的選擇,可如今這種局麵,他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的確是哪一步走錯了。
可是,是哪一步呢?
嘈雜的噪音刺破他的鼓膜,失重感與疲憊感交替襲來。巴裏斯眼瞳中那越發耀眼的顏色像不斷跳出來的錯誤窗口,他曾透過這扇黑色窗戶與誰四目相對,可無論怎麼撤銷操作,都無法消滅這股斷斷續續的陣痛。
“若你不想對我坦誠,就要對自己坦誠些,巴裏斯。這樣你的心會痛的。”
“什麼……?”有人,不,他的身邊根本沒有其他人。這道聲音是突然響起來的,像魔咒一樣不斷環繞在他的耳側。巴裏斯竭盡全力去聽,可卻隻能聽見一聲羽毛落地一樣的歎息:
“噓——”
“夜深了,做個好夢。”
“什麼?”
“巴裏斯已經被遣返回er總部了?”這是瑪格達沒有想到的事情。
她已經換了一身行頭,那頭金色長發被珠鏈高高束起,短裙則是她在網店裏隨便找一樣參照物改裝變出來的。“真是可惜,我之前還答應他了要一起為目標努力的。那是我們之間最和諧的一段時光了。”
“噗嗤——”ash聽到這話沒忍住笑出了聲,“我好像隻是隨便一說,沒想到你們全當真了,還那麼認真,看著真是讓我熱血沸騰啊。”
“那你們口中所說的計劃完成得怎麼樣了啊?”
ash不緊不慢地點開自己需要處理的文件:一想到瑪格達忙碌奔波的樣子,他就沒由來地高興。巴裏斯一走,他的任務就又完不成了。憑什麼這個地方隻有他一個人那麼辛苦?無論如何,他都樂於見到一個與他相仿的“苦命社畜”。
瑪格達:“一半。”
“才一半?”ash轉念一想:她有了巴裏斯的幫助是如虎添翼,現在能完成一半已經是最快的結果。若是沒有了巴裏斯,嗯……他狡黠一笑,“那你好好加油吧。希望一個月後再見到你時,你已經完成了所謂的計劃。”
一個月……?為什麼要這麼說?
我根本用不到一個月啊,瑪格達心想。ash走後,她關上了門,打開電源,藍色的粒子光從地麵緩慢升起,像不斷掉落的豎狀俄羅斯方塊,熒光逐漸在頂部彙聚,形成了一塊懸浮在空中的電子麵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