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讚拎著一包楓樹葉子走進離舍的時候,看到院子裏除了舍離叔還有一位隻看得到後背的男子立在一棵芙蓉樹前,擺弄著樹枝。
舍離很少在離舍招待賓客,昊讚便停頓了一下。
舍離走過來,道:“看見你同窗了?”
“嗯。”昊讚答。
舍離看了眼昊讚的長衫,又看了眼由長衫改造的袋子裏麵裝著的樹葉子,道:“拿回去燒了。”
“叔?”昊讚的大眼睛打著問號。舍離看他,他忙“哦--”了一聲,像似明白,其實就是您說啥是啥。
“那我回去了,叔。”舍離點頭,昊讚轉身,馬上又轉回身低聲和舍離叔說,“叔,沒有三千一百張,二千六百六十六。”
舍離的笑基本是浮現在眼睛裏。昊讚總覺著舍離叔的眼睛是大海,或波瀾壯闊或微波蕩漾或平靜如水。舍離沒說什麼,讓昊讚回去了。
那位芙蓉樹下的男子本來在折一枝快枯萎了的樹枝,這老樹枝軟軟囔囔的不大好折,折了一半,耳朵不自覺的立了起來,等他轉身的時候也隻是看見昊讚一蹦一蹦長發一甩一甩的背影。
身著暗紅色長衫的魔族三世子閬苑再次出現在離舍的時候,很禮貌的敲了離舍的門,沒有像上次直接落在院子裏,半夜驚醒舍離。
看樣子魔族的藥理和閬苑的功力實打實的可以,這時日也不多,閬苑居然能挺拔如初的站在舍離麵前,恭恭敬敬的還舍離一個禮,舍離心裏一絲驚訝閃過,麵色卻如常。
離舍的院子不大,種的瓜果蔬菜也不多,雖然舍離一年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數,但是也不耽誤這個小院子的井井有條。每次舍離說:離舍交給你了。昊讚就曉得舍離叔又要遠遊,也不多問,知道要看好離舍。昊讚喜歡搞點小設計,把離舍能種花的地方都種上了太陽花,心形花壇,一片一片的紅橙黃綠青藍紫。有一回舍離回來的時候正趕上太陽花怒放,撲麵而來的花團錦簇,讓舍離牽著昊讚的手,那時昊讚個子還不高,說:你可別把離舍裝成北鬥的大花池子。
“當日劫難,感激相救。”閬苑被請到院內的時候,衝舍離一揖,道。
舍離微微一笑,回道:“不必多禮了,也是機緣。三世子可已康複?”
“還差些火候,慢慢來吧。”閬苑道。
舍離點頭,院子偏中央搭建了一個茶台,大多時候舍離就是在這個茶台周圍招待客人。
還是閬苑給沏了茶,舍離茶蓋拂著茶水,閬苑從懷裏拿出一個鑲著金邊熠熠閃光的盒子,仍是恭敬的站立著說:“大恩不言謝,還請笑納。”
舍離茶蓋拂著茶水,讓閬苑坐了下來,看著閃著金邊的方塊盒子,琢磨著說:“當日救三世子,也沒想過你的謝。趕巧落在這個院子裏,趕巧我也在。所以是機緣。既然今日世子誠心來謝,”舍離點點頭,道:“領了。”
閬苑這才坐下。也說了一些家常,大世子依然在闞雀宮;二世子明升暗貶,帶兵去了九黎族的邊界-赤炎關;魔君依舊。
待昊讚敲門進院的時候,正好舍離從內屋裏給閬苑拿了一個藥瓶出來,閬苑則在芙蓉樹下。那枝明顯幹枯的樹枝裏麵都沒有了養分,還掛在上麵做什麼呢?閬苑悄不聲的要折下來。
“二千六百六十六。”昊讚的聲音很小,閬苑的功夫很高。“六十六,治啊,這還不治?”即使著急時尾音也隻是輕微上揚,相同少年音不經意的入了耳。閬苑回身,那個說著六十六的少年留下的是長發一甩一甩的背影。
“我這裏還有幾粒雨花潤玉丸,”舍離遞給閬苑說,“止痛化瘀。”
閬苑接過,道:“都說掌中飄鐵楓無情,我父王說不是。”
舍離不語。閬苑年方二十,一場魔族風波之後仍是器宇軒昂,酷酒。
“猶記當日酒--”閬苑簡短五個字,再次一揖在舍離麵前。舍離含笑,把他送到離舍外,道:“隻此那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