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坐在馬車中靜觀其變的青玉實在靜不下去了,幹脆一拉車門走到外頭,用最清楚的聲音做了回答:“不如就定在明日如何?”
鄧珂比廣見直接得多,當即便點了頭:“我聽大小姐的安排。”
青玉跳下馬車走至鄧珂身側,很自然地握住了後者的手。她還沒來得及說些什麼,鄧珂向著她笑笑,先一步開了口:“我母親已經去世,家中沒有能為我主持婚事的長輩,大小姐於我而言就和長姐一般,我能不能將此事全部交給大小姐來辦?”
青玉忍不住輕笑一聲:“彩禮和嫁妝都由我來準備的話,錢不是從我左口袋出來又回到右口袋中去,倒真是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鄧珂笑笑:“如果姐姐願意幫著操心,過不了幾個月我們就是一家人了,這也沒什麼關係吧。”
青玉拉著鄧珂便上了馬車,既然已經把話說到這種地步,不如趁著這個機會將事情定下。
讓廣見繼續磨蹭下去,婚禮就不知要拖到猴年馬月了。
馬車將要動起來時,她才猛地想起了什麼,一掀車簾向著仍舊傻站在外頭的廣見道:“再發呆我們可就丟下你走了!”
京城中的大部分人都沒有想到,廣家的廣見會娶鄧大人的女兒為妻。
整件事發生得實在太快,待他們回過神來,婚禮都已經辦成。
本朝延續也有百來年,夫妻二人同時在朝中為官的,這還是第一回。
鮑雅那弟弟說的一番話,倒也不是全無道理。
本朝雖有不少為官的女子,她們卻很難嫁給一個能與自己並肩的男人。
為官女子一般隻有兩條出路,要麼終身不嫁,要麼嫁給個沒有官職在身的普通人。自己有官位的男人基本不能忍受妻子與自己平起平坐,更不必說被壓一頭的情況了。
大多數女官選了前一條路,而鄧珂的母親選了後者。
剛成婚時呂老爺待妻子極好,大概那時他是真覺得妻子願意嫁給他,是給他臉麵。可幾年以後,這份愛意消散了。
不管是誰見了他,都會拿他懼內一事嘲笑幾句,讓他在所有人麵前都抬不起頭來。
最後,實在熬不住的呂老爺愛上了會捧著自己的“小女人”呂文氏,甚至為她對自己的發妻下手。
在廣見與鄧珂成婚當日,他給了自己的妻子一個小小的保證。
他不會讓那樣的事情重演。
所有人都覺得,新帝應該對這婚事有點反應,而事情的發展讓他們大失所望,新帝竟然沒有任何的表示。
好事者不願就此放棄,又想從廣見與妻子的相處模式中推測二人的關係到底如何。可他們一個在朝中一個在宮內,平日裏根本碰不到頭,他們也就沒辦法進行觀察與猜想。
最後這群想要看戲的人還是用自己的方式達成了目的。
廣家夫妻二人成婚多年卻沒個一兒半女,怎麼想他們的關係都不可能好到哪裏去。再加上不久前廣見姐姐的出格舉動,他們很快便想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很顯然,廣青玉想攀著鄧珂走入官場,於是硬逼著自己的弟弟娶了不愛的女人。
這麼一想,他們熬不過幾年就會鬧得不可開交,又或者直接和離。
事情的發展再次讓他們大失所望。
好戲還沒來得及開場,廣見就被調到了外地任職。
他的這次外調,品級雖是往上升的,但畢竟離了京城,這麼想都是明升暗降。
其他人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時間,原本於宮中任職的鄧珂也被調往外地執行秘密任務。
這又是一份廣見進宮向新帝求來的恩典。
他在禮部任職,而禮部……大都是傳統派的人,就和他父親一樣。他本人在認認真真地工作,可發生在他周遭的事兒,讓他成了同僚眼中的叛徒,以至於想完成自己的工作都有了難度。
外調有三個好處。
一來,他能過得更自在些,二來,他能暗中幫新帝完成些不能擺在明麵上說的事兒,而最最重要的是——他可以和鄧珂在一塊兒,且什麼都不用憂慮。
他們一去就是許多年,總算將轄地暗中那股子反派勢力徹底清除。
這把新帝樂得不行,特許他們在這一年回京過年。
“姐姐說的茶樓……應該就是此處吧?”
鄧珂望著眼前的茶樓,實在有些拿不準,便看向了身側並肩站著的丈夫。
廣見對著茶樓的匾額確認了兩遍,接著點點頭:“就是這裏了,我們進去吧。”
他們回京之前給青玉寄了封信,表示自己今年要回來過年,青玉便臨時起意要為他們接風洗塵,還不許他們直接回家。
不得已,二人隻好按青玉回信所言,到城外的一座茶樓與她碰麵。
二人怎麼都沒想到,剛在二樓的小隔間坐下,他們便會聽到隔壁的人在討論他們夫妻,且聲音越來越響,好像故意說給他們聽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