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7章(3 / 3)

她在班主任的提醒下回過神,眨了眨眼。

上挑的狐狸眼那麼一眨,瀲灩生姿。

底下的男生倒吸一口涼氣,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看,有人站起來,用英語大聲和她交流。

施翩看他一眼,忽然轉身。

少女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方方正正的兩個大字:施翩。

“翩”字複雜,扁字像長了一個圓圓的大肚子。

熊相國率先鼓掌:“施同學字寫得很整齊。我看看你坐哪兒,喲,就兩個空位。”

兩個位置,一個在講台桌邊。

另一個,在竇桃邊上。

熊相國遲疑片刻:“坐竇桃邊上吧?”

施翩走到座位,沒注意其他,無聊地翻了翻書,聽班主任絮絮叨叨,這感覺很新奇,國內外教育方式很不同。

一下課,好奇大膽的同學們圍上來,嘰嘰喳喳。

“你是哪國混血?”

“我能摸你頭發嗎?”

“你會說中文嗎?”

“……”

一萬個問題,施翩統一回答:“ican"tspeakchinese。”

施翩的高中生活就這麼開始了。

她起先裝不會說中文還挺順利,這能幫她抵擋大部分麻煩,甚至一中還掀起來了一陣學英語狂潮,期中考一班的英語平均分遙遙領先。

直到某日午後。

施翩趴在桌上昏昏欲睡,五月的東川天氣適宜,溫暖的光讓人渾身發懶,她蓋著書,閉著眼躲懶。

後座兩個男生正在討論題目。

期中考剛結束,某一位數學隻考了39分。

他哀歎:“幾何為什麼這麼難?到底是誰造出了數學啊啊啊,學神,你就沒有什麼妙方能傳授給我嗎?”

施翩將書蓋得嚴實了點。

稍許,身後響起一道清淡的嗓音:“歐幾裏得在亞曆山大新城教學時,國王托勒密問他是否有學習幾何的捷徑,他說——幾何學中沒有專為國王鋪設的大道。”注[1]

少年無情道:“所以,沒有。”

話音落下,他對上一雙琥珀色的瞳孔,清透的球體像某顆神秘星球,還是犯困的星球。

“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用標準不過的中文問他。

餘攀和竇桃同時頓住,視線往施翩臉上看。

這人會說中文?聽起來可太正宗了。

施翩慢吞吞地打了個哈欠,見陳寒丘不答,她直接抽出桌上的數學試卷,和她一樣是滿分,其中一道題目的解題思路她沒想過。

看完,她仔細打量這人。

白淨,清俊。

她喜歡的單眼皮。

一中醜到不行的校服穿在他身上還挺好看,就是臉上表情少了點。這陣子,她和她的後桌唯一的交流就是傳作業的時候,他用筆輕輕碰她一下,她一伸手,作業就遞過來。

僅此而已,再無其他。

在那個關於數學的午後之後,施翩對陳寒丘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她不再遮掩自己會說中文的事實,她開始說一些除了她和陳寒丘誰都聽不懂的話。

比如——

“墨卡托海圖是怎麼繪製的?”“地球的曲率。”

“差分機有幾個零件?”“4000多個。”

“你知道開普勒曾說,地球是——”“星空中敏捷的流浪者。”

竇桃:“……”

餘攀:“……”

兩人一問一答,在午後鈴聲打響之前,施翩忽然拿出一張畫紙,問陳寒丘:“這是什麼?”

竇桃和餘攀都忍不住湊過去看。

淡白色的紙上黑色線條混亂,扭曲複雜的弧度完全是亂塗亂畫。

陳寒丘靜靜看了片刻,抬眼看向雙眼晶亮的少女。

她清透的琥珀色的眼睛是他見過最美的星體,這一刻他不想讓她失望,於是他說出答案:“宇宙。”

施翩眨眨眼,忽然說:“你是一個天才。”

竇桃忍不住問:“你怎麼知道?”

美麗的少女一臉無辜,理所當然道:“因為我也是啊。”

所有人:“……”

那時誰都沒把她的話當真,除了陳寒丘。

……

譚融聽得像醉了酒:“這浪漫的青春,啊!你懂嗎?青春。多美好的開始啊,你們就是那時候開始熟悉的?”

陳寒丘:“不是。”

譚融不理解:“嘶,這還不是開始?為啥啊?”

陳寒丘頓了頓:“我不想和她扯上關係,沒理她。”

“?”

“……”

半晌,譚融夾了顆花生米,慢悠悠地嚼著,最後發表重要講話:“你活該,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