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
這是一種很詭異的顏色。
美國某個社會科學調查節目曾經做過這麼一項調查,在上萬份兒樣本中綜合采樣評估之後,得出了這麼兩樣結論。
第一,人類最難接受的食物顏色就是紫色。
第二,女性最願意接受男性口紅顏色恰恰也是紫色。
很矛盾。
但事實就是如此,人類,尤其是女人,本來就是一種極為矛盾的生物。
女人們,似乎很願意品嚐男性嘴唇上的紫色口吻,卻不願嚐一口紫色的食物。
究其原因,或許是因為紫口紅的男人,代表著一種妖豔的,超越了兩性間隔的美麗。
這種男人,他們是優秀的,是傲嬌的。
往往不怎麼在意大多數人在意的東西,他們更看重活著的時候散發光彩,選擇那種盡情囂張的散發方式。
羅恒這個可憐的家夥,如今的唇色就是詭異的紫。
短短半月,他削瘦了起碼二十斤。
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跟mtg8型那種詭異的毒素在做抵抗。
不能說這種抵抗沒有效果。
事實上這半個月,他已經能夠下床走動,已經能夠思考許多事情,雖然他根本不記得自己是誰,自己應該做些什麼。
筆記本上,他握著炭筆,在上麵勾勾畫畫。
上麵是幾個詞組。
安源。
這是他現在的名字,他對這個名字談不上喜歡,也談不上不喜歡。
名字不過就是一個代號罷了,失去了原本的名字,他仍舊是原來的他。
但若是連記憶都失去了,那或許可以說是原本的他已經死了。
“我到底是誰?”
他皺起了眉頭。
這個問題沒有答案,至少現在沒有。
漢唐。
這是他下意識寫下的第二次詞組。
一個很平常的詞。
漢唐風骨,那代表著這個國家曾經有過的輝煌,五千年文明史曾經站在世界之巔的那種輝煌。
自己為什麼會寫下這兩個字?
漢唐這兩個字,對自己來說,究竟有什麼意義?
這個問題依舊沒有答案,至少現在依舊沒有。
驚蟄。
這是第三個詞組。
這個詞組就更奇怪了,驚蟄,是二十四節氣之一,但羅恒下意識地覺得,這是一個女孩子的名字,至於為什麼會這麼覺得,他依舊想不明白。
不過……留給他想的時間,似乎並不多了。
這些天,他看似恢複了元氣,但他嘴上詭異的紫色,卻更見鮮豔了。
這意味著什麼,他一清二楚。
毒素對他身體機能的破壞更大了。
他的臉頰因為消瘦而變得魅惑,和紫色嘴唇相襯著的眼眸像星星一樣幽深。
夜深人靜的時候,他會覺得恐懼,會叼著五塊錢一包的廉價香煙,不屑得嘟囔:“死,小爺怎麼會死,小爺永遠不死。”
很操-蛋的表達方式,但生死終究是這個世界上最難參悟的業障。
很難有人完全無畏地麵對死亡的到來,慷慨就義並不難,再怎樣混帳的人年輕時被熱血衝昏大腦後都能尖叫著拋頭顱引一快。
譬如當年的大漢奸汪精衛年輕時候也曾熱血激昂的刺殺過滿清攝政王載灃,刺殺失敗踉蹌下獄後也曾寫下過引刀成一快不負少年頭這樣的熱血詩句。
那這麼一號少年英雄,為什麼會成為背負千古罵名的大太監?
或許隻是因為他曾經無限地接近過死亡,所以他慫了。
人總是複雜的。
尤其是作為一個曾經死過一次的人,羅恒下意識地恐懼著死亡。
所以隻要前麵還有一丁點的希望,他就會想盡一切辦法活下去,絕對不會提前就向生命舉手投降,直到確認無法活下去,那麼才會考慮怎樣去死,怎樣死才有價值。
這個過程,很痛苦。
但他也很冷靜,哪怕是死,他下意識地,都想死的優雅些。
問題關鍵在於,他都想不起來自己是誰,有哪些仇家。自己死之前,是不是可以拉幾個人墊背。
這才是最他-媽操蛋的事情。
這種暗夜中的靜默,讓時間過得格外的快。
午夜時分,窗外路燈美妙的光束從枝丫間透了過來,又穿透小窗玻璃,落在羅恒那張並不怎麼英俊的臉上,讓他從沉思中驚醒。
他臉色有些蒼白,嘴唇上的那抹紫卻更深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