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怎麼累,都沒有辦法獲得就算隻有那麼一刻的安寧,那件事發生了有多久,她就失眠了有多久。
每當看到這個人,那瘋狂的記憶就會向她襲來,她都不知道她是怎麼以平靜的麵容麵對這個人的。
每一天的日子都過得無比的煎熬,甚至會有那麼一刻,覺得她像徐嫣然那樣瘋了也比這樣要好得多。
沒有波瀾的大海,也有可能底下正洶湧著驚濤海浪,林一帆的眼睛就是這樣。看似平靜無比,底下卻隱藏著無數的漩渦暗礁。
莫宇清看得完全怔住,那雙美麗的眼眸裏到底是怎樣的風情,如同最閃耀的明星,閃過悲傷、仇恨、疲憊……
裏麵的東西太多太複雜,莫宇清已經沒有辦法說清。他忽然就覺得心裏像是有千百根針在刺,一陣一陣地痛。
莫宇清放鬆了手指,尷尬地將頭轉開,不敢再看那雙仿若有魔力的眼睛。
然後,就看到了那潔白的手腕上兩條明顯已經充血青腫的淤痕,特別的顯眼,看著很是嚇人。
莫宇清也沒有想到他的力氣竟然有那麼大,竟然造成這樣的後果,那淤痕刺目得讓他的視線再也移不開。
這個痕跡,讓他想起了那一天。
那一天,在莫宇清終於清醒過後,發現自己究竟做了什麼事情,整個人都傻在那裏了。
看著床上昏睡著的人,滿身的青紫,還有血肉模糊的傷口,莫宇清懊惱地捂住了眼睛。
他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後果,床上的人像是一隻破碎的洋娃娃,連呼吸都變得微弱不可聞。
可是,那個人就算帶著滿身的傷痕,在莫宇清的日後回想起,還是那麼的——
誘人!
無論是那一次的回想,都讓他有一種想念當初的可恥的想法。
莫宇清看著再一次被他傷害的手腕,心裏歎了一口氣,心裏還是放不下這個人害得徐嫣然變成那個樣子。心裏亂成了一團麻線,糾結在一起,怎麼理都理不清楚。
看了一眼還是不言不語的林一帆,莫宇清粗魯地打開了車門,衝在不遠處抽煙的司機大喊,“你去買散瘀的藥過來!”,然後又將車門重重地合上。
又看了兩眼淤痕,莫宇清輕咳了一聲,“誰叫你反抗的。”
林一帆沒說話,像是木偶人一樣,無悲無喜,好像根本就沒有感覺到疼痛。
莫宇清頓時也不說話了,寂靜蔓延在這小小的空間裏。
最後還是年輕的司機打破了沉默,輕敲了敲車窗,“少爺,藥已經買來了。”
莫宇清打開車門,接過一大袋子的藥,然後就靜靜看著司機,年輕的司機倒也識趣,摸摸鼻子然後繼續吹冷風去了。
看著下屬這般了解心意,莫宇清心裏的鬱悶少了一些。
經過這段時間,林一帆的手腕已經又腫起來好大一片,像帶著一隻顏色奇怪、形狀詭異的鐲子一樣。
莫宇清一看就將眉頭緊緊皺了起來,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到自己的膝蓋上麵,手指不由自主地摸了上去。
“啊——”
被碰到傷口,林一帆沒有預料到,謔地轉過頭,發出了一聲驚叫。
終於得到了今晚的第一個反應,莫宇清滿意地翹起了嘴角,忽然又想到這是因為疼痛,嘴角的笑意又慢慢消了下去。
“下次我叫你來的時候,別反抗了知不知道,現在你先忍著,我來幫你把瘀血揉散了,不然你明天肯定痛得更厲害!”
莫宇清仍舊是惡狠狠的,眼睛裏卻是心疼的光芒,動作是從沒有過的溫柔。
在車裏不甚明晰的燈光下,莫宇清伏下身,眼睛定定地看著那刺眼的痕跡,一隻手固定住林一帆的手,不讓她亂動,另一隻手抹上藥油,輕輕地揉搓。
難聞的藥油味道在密封的空間裏蔓延,還有沒有任何的聲音,可是這一刻不再是沉默的尷尬,而是透著淡淡的溫馨。
林一帆轉過頭,看著眼神專注動作溫柔的人,和前幾天的那個人一點都不像,心裏的委屈像是被一根棍子大力攪動,憋了好久的眼淚終於毫無忌憚、盡情地流了下來。
開始還是無聲的哽咽,後來越哭就覺得越難受,整個身體都震動起來,聲音也便再也控製不住。
莫宇清無言地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將人緊緊地擁住。
月光如華,灑在相擁的兩人身上,暫時沒有了仇恨交織和各種猜疑,透出難得的溫馨。
卻不知道這唯美的一幕刺痛了一個晚歸人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