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進門就聞到陣陣的麻辣味,這家川菜館開在商場裏,門口還坐了很長一隊等位的人。
“陳女士是嗎?”
杜婕點點頭,跟著服務員往裏走。
她原本想著可以和柳笙月一起去吃飯的地方,路上還能聊聊天,沒想到她下樓的時候,柳笙月已經不在工位上了,接著手機就收到一條短信,寫了川菜館的地址。
兩旁餐桌上的菜品都是紅彤彤的,越往裏走嗆人的辣味越是濃烈,她揉了揉鼻子,一日不吃如隔三秋,許久未吃都有些不適應了。
柳笙月提議吃川菜的時候,她幾乎沒有猶豫就點了頭。在她還是杜婕的時候,她就很喜歡吃川菜,周圍的川菜館子都吃遍了,也試過家裏自己做,但是家裏做的少了一股煙火氣,也沒有周圍顧客嘈雜的熱鬧,總是差了份感覺。
一拐過彎就看到柳笙月高舉起的手臂,熱情地朝她揮舞著。杜婕很難對這樣熱烈真摯的情感不作回應,她笑著舉起手臂也揮了揮。
“早就來了?”
“也沒有。”柳笙月也笑盈盈地回答。
桌上靠牆還擺了一束茉莉花,清新的氣息獨樹一幟。杜婕湊近聞了一下:“好香。”
柳笙月眉眼彎了一下問她:“你要喝什麼?”
“豆漿吧。”吃辣之前她習慣喝半杯豆漿打打底。
柳笙月聽了好像這是她意料之中的選擇,隻和服務員說了上菜。不一會兒服務員果然拿著豆漿給兩人各倒了一杯。
杜婕有些驚訝:“你猜到了?”
“嗯,我也喜歡喝豆漿。”
上菜速度很快,幹鍋牛蛙,水煮魚,粉蒸肉,口水雞,清炒時蔬,兩個五個菜,整張桌子擺得滿滿的。
都是她喜歡吃的菜,杜婕看得口水直流但還是說:“會不會有些太多了?”
“沒事,吃不完可以帶走。”柳笙月一邊說一邊把幹鍋牛蛙推到她麵前,“這家牛蛙是招牌。”
肉質滑嫩緊實,一嗦就脫骨,麻辣鮮香,味道很絕。
杜婕吃得很香但也沒忘記這次吃飯的目的:“笙月,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嗎?”
叫全名柳笙月有些生分,吃飯這樣的拉近距離的場合,杜婕就幹脆叫的親近些。
但柳笙月聽到這個稱呼明顯愣了一下,眸光帶著水澤看向杜婕,又很快低下頭:“當然記得,你還借了我衣服。”
“嗯嗯。”杜婕點點頭,吐出一塊骨頭。味道太辣,她倒吸了兩口氣,忙喝了口豆漿解解辣。再一抬頭就看到對麵豆大的淚珠從眼眶裏滑落出來。
這是什麼情況,她還什麼都沒問呢,抽了兩張紙巾遞過去:“你還好嗎?”
“沒事,哈哈哈,隻是辣到了。”柳笙月笑中帶淚,接過紙巾擦了擦眼角,卻越擦越多,到最後像是衝破水閘的洪水,她幹脆掩麵哭了起來。
杜婕把抽紙盒放到她麵前,心裏清楚她想問的問題今天怕是一個都問不出了。
她就這樣安安靜靜坐在對麵看著她哭,也沒有出聲安慰。雖然她不知道柳笙月因為什麼哭泣,卻也看得出來她的眼淚不隻是今日的,而是昨日,前日,甚至是積攢了幾個月的眼淚。
過了好一會兒,柳笙月停止了抽泣,坐直身體清了清嗓子解釋道:“對不起,我……”又抬起手抹了抹眼淚,“咳……咳,前不久,我的一個親人去世了。”
“是自殺,我不信……但是……”
“咳咳……你長得很像她,動作也像,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你很親切,所以……對不起。”
杜婕歎了口氣,原來這就是柳笙月為什麼一見她就很熱情,而且在電梯裏直勾勾盯著她看的原因。
她起身坐到她身邊,輕輕摟住她,拍著她的肩膀:“沒關係。”
一頓飯也沒吃多少,杜婕拎著幾個打包盒,目送柳笙月坐上公交車離去。
車窗裏柳笙月又像來時那樣朝她揮揮手,她嘴角揚起,漾起笑容。很快,車就消失在街道盡頭,公交站又逐漸填滿去往下一站的人,有老人,年輕人,孩子,男人,女人,她看向他們,又看向頭頂充斥著高樓大廈的夜空。
與星空比,人類不過螻蟻,是浩瀚宇宙間微不足道的一粟,可她眼眶卻逐漸變得濕潤,生勞苦,死悲戚,真是不容易。地鐵站就在公交站旁,她沒有理會,走了另一個方向。秋風夜涼,難過的情緒也許會被吹散,她想在這燈火溫暖的冷夜裏走走。
走在她身後的人,迎麵走來的人,步履匆匆,擦過她身旁,於他們而言,她也不過是個拎著剩菜,滿臉淚痕的奇怪的陌生人。沒有人在意的時候真好,眼淚想流就流,她垂下頭鬆了口氣,任由視線被淚水模糊,卻倏然撞進一個溫暖的胸膛,鼻尖是熟悉的青草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