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1 / 2)

江風攬月。

杜江的夜晚也很熱鬧,這是京都通往其他城鎮的重要通道,十二個時辰輪轉著,一直都在出船。

停在江邊的一艘客船船夫還在吆喝,已經是醜時,客船停的時間比白日長,但也是即將出行。正是夜半困倦的時候,客船雖大,外間也隻有船夫,船客都在船艙裏,正是好夢時。

“等了大半個時辰了,約摸也不會來人了,準備出船。”

船夫在岸邊搗騰了一會兒,握著槳正要推開客船,遠遠傳來一聲喊叫:“船家稍等!”

漸近跑來一個年輕女子,話音才落,她已經跑到了江邊,長長舒口氣:“幸好趕到了。船家,還可以上船嗎?”

夜間客少,船夫自然高興有生意來,熱情地招呼她:“娘子請上,船裏空著呢。”

女子緊了緊背上的包袱,輕巧跳上了船,鑽進船艙一看,果然客不滿,船裏坐了十來個人,坐靠著早已睡去,她抬起的腳一頓,收回來落在了外麵,輕手輕腳退了出來,就著艙門坐下,將行囊抱在了懷中。

船家似有些驚訝:“娘子不進去?”

江川笑著搖搖頭:“我也不困,進去吵醒別人了。”

船家不過隨口一問,見她坐好了,撐開船不再言語。

江川靠著船舷,望向明月。月很圓,正是十五,也正因為這樣,江川才有機會偷溜出門。

作為康月國有名的大商賈,江家在每月十五總要一家人坐下聊天斟酒,剛巧月前江家發生了兩件大事,於是趁著這個機會,江母把江家老大狠狠表揚了一番,又把江家老二罵了個狗血淋頭。江川借勢跑出了江家門。

逃家出門的江川在心裏默默跟江家人道了個歉,抬頭問:“船家這艘船是去哪裏呀?”

船家常年走水上生意,見識多,對江川上船卻不知目的地這事也不奇怪:“往酒陽去,得走三天呢。”

江川在心裏算了算,有些驚奇:“北業到酒陽竟然要走三天?”

船家樂嗬嗬的:“咱們這艘船得走三天,娘子若是白天來,能遇到兩天到的船。”

江川一聽就明白了,康月國國富民安,周邊小國皆為附屬,雖然既無外憂,也無內患,但作為京都的北業,除了正經人,暗地裏的也不少。就連江川這樣的富家小姐,也有悄悄離家的時候,自然暗處生意也跟著滋生。

她後知後覺地看向船艙,暗自憂慮同行人怕不都是好相與的。

江川暗歎口氣,錦衣玉食的生活不過,非得大半夜在這小船上吹冷風,穿越到她這份兒上也是挺悲慘的。

月前江川一睜眼就發現自己來到了陌生的地方,左拚右湊再聽點小道消息,才整合了前因後果。

她穿越到了顛覆三觀女尊男卑的異世。

作為大商賈江家的二小姐,上有能幹的長姐,下無爭寵需要陪嫁的弟妹,於是江家二小姐江川不管家業不考功名,長成了京都有名的紈絝,流連花街,管撩不善後。

對於一個從小父母雙亡沒談戀愛背著房貸的現代社畜,這簡直是天上掉餡餅天大的好事。不管家還有錢,不用嫁入後院爭風吃醋還不用生孩子,得意人生不過如此。

可惜江川從醒那天起,耳朵就沒休息過。江父念叨了,江母來罵,江母罵完了,江姐又來了,等家人說夠了,侍奉的下人也來湊湊熱鬧。

歸根結底是江川那個身世顯赫的未婚夫。

女皇陛下有三個胞妹,最小的一個妹妹被封為景王,留在京都做了一個閑散王爺。景王有個嫡子,據說出生時景王夫受了涼,導致這位金貴少爺早產體弱。景王憐惜幼子,早早在京中替他物色妻家。最後看中了家纏萬貫又不涉政的江家,選中了不用操心家業的江家二小姐。

可惜這位江家老二長偏了,沒有一點江家專情長情的好品質,小小年紀花心又風流,直把自幼千寵萬愛的小少爺氣得在家裏哭。

前些日子江二小姐喝醉酒失了分寸,和侍郎家的女兒因為一個歌伎起了衝突。這事傳到了小少爺的耳裏,金貴爺哭著又病一場。本來睜隻眼閉隻眼的景王殿下一看事情鬧大了,找到了江母,兩家一合計,定下了半年後的婚期。

江川正是這時穿越過來的。於是,勸江川以家為重,罵江川不收心,一股腦兒全衝著她來了。可能是原來的江二小姐劣跡斑斑,前後一個月的時間,江川感覺自己就像是被一萬隻鳥圍住了,沒能清淨一刻。一開始她還作乖巧樣,後來實在忍不了,幹脆留了書信跑了。

雖然跑出來了,但江川知道這不過是權宜之計。夫家是皇家,退婚逃婚都是不可取的。可是夫郎是個驕縱的病秧子,權力又大,她都能預見未來的悲慘生活了。

長夜漫漫,別人都在睡覺,就她哀歎著未來一點睡意也沒有。

真是人生艱難。上天給了她好多錢,同時丟給了她一個大負擔。

江川默不作聲將手伸進江中,感受著水流在手指間流淌的阻力,出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