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我什麼時候才能像你一樣強大?”
“為什麼那麼想變強呢?”
“因為我想保護身邊的人。”
——保護你。
花葬烈笑笑,蹲下來摸摸他的頭:“等你長大了,自然就能保護身邊的人了。”
“那我什麼時候才能長大?”
“這個嘛……”花葬烈為難地打量著他,顯然也不知道天地獨一枝的鬼域白蓮,到底需要多少萬年才能長大,“若你稍加勤勉,萬年出頭便可長得跟師尊一般個頭了。”
於是每一日修煉回來,樓觀雪便會去魔宮外那棵槐樹下筆直地站著,然後仰頭問花葬烈:“師尊,我長高了嗎?”
花葬烈沉吟許久,用傳音術告訴小槐樹:“打個商量,我今後給你多澆水,你倒著長吧。”
小槐樹嚇得花枝亂顫:“魔、魔尊,這可使不得呀!”
“哦,那我把你拔了吧。”
“……”小槐樹哭著往土裏縮了縮。
花葬烈見此趕緊把化形後的白孔雀拉過來,驚訝地指著說:“小青你看,你師兄是不是長高了?”
青女可不是天生地養的靈物,怕死自己師尊這一身毀天滅地的魔氣了,抖著翅膀猛點頭:“嗯嗯是高了,高、高了好多。”
說完趕緊跳到她師兄身後躲著。
樓觀雪萬年不變的冰塊臉,破天荒露出一絲名為激動的情緒。
“師尊,我是不是不用多久就能跟你一樣高了?”
“呃,這個嘛……”
花葬烈看著往土裏又紮進去幾分的小槐樹,心想它能往回縮,我難不成還能倒著長嗎?
他胡亂搪塞幾句後,就去藏書閣尋找幫樓觀雪快速長大的法子了,結果是什麼也沒找到,最後他隻能自打臉地把自己的身高壓一壓,再壓一壓。
兩個人的身高差距,就這麼以蝸牛的速度緩慢減少。
可是樓觀雪等了萬年,也沒有等來跟他師尊比肩的那一天。
神魔佛妖大戰之時,他在血雨之中接住了花葬烈的軀體。
可神魂將滅的花葬烈再也無法維持變身術,變回了從前的模樣,他比樓觀雪高出好多好多倍,即使他身軀薄弱得隻剩一把骨頭,樓觀雪也絲毫抱不起他。
不自量力去接的後果,就是兩個人都重重地摔在地上。
樓觀雪這才意識到,他到底有多麼多麼弱小,多麼多麼無能。
冰冷的雨水無情地砸在臉上,他甚至不能為他撐起一方小小的天地。
不能抱起他,不能帶他回家。
“師尊……對不起……對不起我錯了,我錯了!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樣……”
“我……我給你療傷,我這就給你療傷……”
“傷好了我們回家,我們回家去……”
花葬烈好像沒有聽見一般,殷紅色的眸子平靜地注視他,注視著那把插入自己心口的劍,那是——
拜師之日,他親手贈他的劍。
神魔交戰,他卻被人從背後,捅了這麼致命一劍。
冰冷的雨水打在臉上,他感覺意識正在消散,那雙小手顫抖地握著他,在給他渡法力,想把他從死亡的絕境裏拉回來。
模糊的視線中,他好像看見佛尊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神情悲憫,佛法無邊:“你把它教的很好,它明是非,辨善惡,斷七情,絕六欲。”
“所以,它會親手殺了你。”
恍惚間,他好像又聽見了燭龍憤怒的聲音:“它是你的天劫!它會讓你萬劫不複!它會要你的命!”
“殺了它!你應該殺了它花葬烈!”
殺了他嗎?
殺了這個自己一手養大,養了一萬年的徒弟嗎?
如果他想的話,隻要現在伸出手去,他就可以掐死這個孩子,讓他魂飛魄散於六界,讓他灰飛煙滅。
蒼白的手伸了出去,落在白皙纖弱的脖頸上。
“師尊……師尊你醒過來好不好?你醒一醒啊師尊……”
那個哭泣的孩子,已經在找刀準備剜自己心頭肉了。
花葬烈的手停住了。
最終,輕輕落在肩頭:“觀雪,鳳凰是死不了的,世上沒人能殺的了鳳凰,就連佛都沒有資格殺鳳凰,除了天道。”
“你想飛升成神嗎?想不想,成為最至高無上的尊神?”
“來,踩著你師尊的屍骨,你就能成為天道,成為尊神,成為主宰六界淩駕於諸天神佛之上的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