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旁聽的眾人發出一陣笑聲,令蘇姮內心疑惑:他們在笑什麼?
李四甩甩頭上的高馬尾,上麵係著的玉絡發出琮琤聲,自有一番少年的瀟灑意氣,但說出來的話可刻薄:
“今上出身軍營,卻毫無血性——去年冬,陳將軍在北麵邊境大勝懷紇,也不讓乘勝追擊,反而下旨撤兵,和其父一般窩囊!
“還有今春早些,江州發生地動,說不定是……”
李四指指天上,壓低聲音:“在示警,說皇帝不合格呢……誰知道能在帝位上坐多久。”
“我看哪個世家願意把人送上去。”他麵露不屑。
蘇姮忍不住了,出聲道:“發生地動隻和該地地理位置有關,與執政者怎樣,有什麼關係?”
李四吊起眼睛,正要發怒,卻見是一位膚白貌美的嬌柔女郎,怔了一下,緩和了麵色,但語氣依舊狂妄自大:“我不跟女子一般見識。地動與今上當然有關。”
他與身邊那幫權貴子弟聚在一起,繼續七嘴八舌“選後”一事:
“……比男子還孔武有力,誰敢娶這種母老虎?”
“不是娶,是嫁。我敢嫁。”角落裏幽幽傳出一位少年清澈的嗓音。
李四等人頭也不抬,哄笑起來:“鬱五你個傻子,閉嘴吧!”
蘇姮終於明白過來:“陛下是女子?”殷墨與她講過秦國之事,但未曾提及秦帝是女人。
李四回頭瞧她:“你哪國人?連秦國是女帝當政都不知道,剛剛也敢指手畫腳?”
蘇姮氣笑了:“我知道秦國陛下就夠了,管她是男是女?有區別嗎?”
“哈哈哈……”角落裏的那位少年拊掌大笑。
李四被傻子取笑,十分不悅:“區別大了。女子容易心軟,優柔寡斷,幹不成大事……還有,女帝怎麼能遴選男子,立男皇後呢?”
最後一個“女”字被他拖長音、念得抑揚頓挫。
“如果是位男皇帝,你們會如此放肆地議論他嗎?”蘇姮反問,“如果那樣,你們不敢,麵對今上,你們也不該議論!”
“你這女郎好利的一張嘴,說話怎能如此尖酸?”
“我尖酸?”蘇姮手指自己。她覺得沒人比自己脾氣更好了!明明她一直在講道理!
……
樓下吵得熱火朝天,誰也不知道,方才蘇姮那句“管她是男是女”之後,樓上雅間中有一美豔女子笑出聲。
這人頭戴金冠,上嵌翠綠寶石——來自秦國珍貴的礦藏,翡英石;從發冠垂下來的金色流蘇上,亦串著細碎翠色剛玉。
一襲品綠織金衣裙,胸口露出大片光澤的、健康的蜜色肌膚,□□高聳,整個人斜倚在榻上,腰肢柔韌,姿態窈窕嫵媚。
但她鳳眸清亮,神采飛揚,壓住了通身的豔色,整個人流光溢彩,貌美不可方物。
“去查查,說話的女郎是哪裏人。”
前朝啟帝統一天下後,統一了語言,即使如今天下分崩,各國通行的還是前朝的官話。所以,不可能憑口音猜出樓下女郎是哪國人。
鳳衛之一的宿雨稱是,正要離開,卻聽自家陛下又道:“罷了,我親自見她。”
秦帝戚舒直起身,下榻。
另一位鳳衛初陽蹲身幫主子整理裙擺。
戚舒拍拍他的頭,一臉痛心道:“唉,委屈你這雙殺人放火的手做這種小事了。”
初陽嘴角扯了扯。除了隨侍鳳衛,有誰知道,尊貴端莊的陛下,私底下沒個正形呢?
戚舒走到扶欄邊,見到那女郎容貌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