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三十分,根據通勤距離算算時辰,正是剛下班(無需加班)且趕到家的時間。
顧易安到了門口,把右手拎著的大包小包蔬菜往左手一轉交,大片深邃的紅勒痕赫然在目。
陳今來在此時毫不意外地打來電話,鈴聲在空曠的樓道裏響個不停。
這家夥平時每天兩個電話非常準時:午飯時一個,晚上到家時一個。
時間一長,顧易安根本就懶得低頭看表:多好的人工沙漏啊,遠程操作,還自帶優雅知性版男低音。
要是擱平時,易安這會兒已經在懶洋洋地換著拖鞋,一邊順手接了今來的電話。但今天買菜時一股腦兒搬了半個超市回來,實在騰不出手。
她此時正站在自家門口,一手拎菜、一手翻包找鑰匙,然後以一種怪異姿勢將口袋裏的手機扭到眼前,臉上的表情踟躕十足。
終於。
“嗯?哎!”
陳今來剛按下免提,就聽到那邊聽筒裏傳來這麼兩個字,光聽著就能腦補出大致細節了。
“急著接我電話,雞蛋掉地上了?”陳今來一聲壞笑。
“那是,稀碎啊!”顧易安惋惜地搖搖頭。
“呃,不碎豈不是不正常,你找塊抹布……哎,你是不是還沒進屋呢吧?”
顧易安抬頭呆呆地看著自家門頭號,也是突然才反應過來。
一個月前剛搬到這新房,對這屋裏屋外的一切都是副“我知道你屬於我但是我真的不怎麼熟悉你”的架勢。
陳今來跟顧易安都是對這些所謂大事非常“怠慢”的人,越省事越好,結婚前二人商量著“你來我這兒住也行”、“我去你那裏也可以”,沒想到兩家父母一碰麵,直接整了套婚房出來。
二人從聽說這套房到搬進這套房,統共就用了不到兩天的時間,實在是接受無能。
尤其是走進臥室,迎頭就是一張放大特寫版粉粉嫩嫩的小娃娃畫報,那雙眼睛大得恨不得掉兩顆葡萄出來……
“土,倒也不是土,就是覺得哪裏怪……”顧易安偏著頭道。
“額,其實那是我小時候的照片,被你婆婆重新放大加印了……反正你領會到這個意思就行了……”
咦!
好在房子離兩人工作的地方都近,離爸媽們更近,很顯然,父母們是事先做了計劃的,然後計算著兩人蜜月應該結束了,就約著今天晚上一塊兒來吃個飯、暖個房。
顧易安左手不堪重負,不得不臨時撂了電話直奔屋裏。
待重新打過去時,陳今來仍然是一聲壞笑。
顧易安都能想象到他半靠在辦公椅上一手拿著手機半貼耳朵,一手噠噠噠敲著桌子的模樣。
“湘湘到了沒?咱兩對兒爸媽都來了吧?”
湘湘是陳今來的親妹妹,是顧易安親之又親、如今親上加親的妹妹,今天突然來暖房這事兒,大概率就是她在背後攛掇的。
“說的是七八點左右到,今天家屬院那群老同誌們給一位退休教師開歡送會呢!呶,我時間不多了,七個人,七道菜一個湯,嘖嘖……快誇我賢惠能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