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楊現在就是後悔,非常後悔。
第一,不該在對著祁桑出櫃時說出“不疼,挺爽”這種話。
第二,不該在祁桑叫自己去吃牛肉火鍋的時候,和他聊那麼多。
第三,也是最後悔的,學藝不精。
許流之看著挺瘦,沒想到,唉,封楊趴在自己房間裏小聲嚎,怕被拳館的人聽見,還特意關緊了門窗。
但沒嚎多一會兒,封楊倏然聽見門被人敲了幾下,以為是許流之來了,他抄起手邊用了一半的塑料瓶摔在門上,大聲吼:“你還敢來!”
“我怎麼不敢啊,”老封的聲音傳來,“這是我家。”
“誒,老封啊,以前不都直接推門就進嗎。”封楊扶著腰從床上滾下來,把塑料瓶往垃圾簍裏一扔,覺得不妥,又往垃圾簍裏填了件髒衣服。
“啥事兒呀。”封楊打開門,又滾回床上趴好。
“扭什麼呢,跟個大蛆一樣。”
“扭腰了唄,”封楊神情懨懨,“我都說我年紀大了。”
“你大個屁,”老封罵完,坐在椅子上問,“知道幾點了嗎?”
“請假了,不上班。”封楊將頭埋在枕頭裏說。
“廚房有吃的。”撂下話,老封直接回了傳達室。
人一走,封楊又開始嚎,拳館的人自以為沒人敢來偷東西,警惕性降低不少,連昨晚有人翻牆進來都沒注意到。
他雙手捶床,想著許流之要是再敢來,就打斷他的肋條。
心想事成,分秒後,許流之真的來了。
“你還敢來?”封楊冷笑一聲,“那就別走了。”
“好啊。”許流之從兜裏掏出個軟管小瓶子坐到床邊,給封楊上藥。
封楊默不作聲等他弄完,抬起半條手臂示意他扶自己起來,爾後在腳沾地的那一刻,猛然出拳。
可惜沒打中,許流之像是條件反射般,往後一收腰躲開了他的攻擊。
“你……”封楊深吸一口氣,緩緩吐出,扶著腰小步追著許流之跑。
許流之一邊後退一邊喊:“師哥,對不起,但我下次還敢。”
“你敢……你敢來就別想出去,”封楊腳步虛浮,隨便抓了把花生殼扔他,“你別跑,你敢幹,就要負責。”
許流之閃身躲過,“我沒不負責,我剛是去買藥,不是跑了。”
“你給我站那兒別動。”封楊氣的不想反駁。
“師哥,你還打嗎,”許流之和封楊隔著長沙發分別站在兩頭,懇求道,“師哥,你別打了,我要是受了傷,今晚上就翻不進來了……”
“你給我滾啊!”封楊雙手撐著單人沙發扶手,動作輕柔,慢慢坐下。
“師哥,”許流之繞到他身後說,“對不起,是我沒經驗……”
“嗬……”封楊氣笑了,“沒經驗你還搶著幹?”
許流之頂嘴,“不幹不是更沒經驗嗎……”
“你故意來氣我的是吧?”封楊指著門說,“滾出去。”
“那我走了,”許流之顧慮著可持續發展,乖乖聽話,雙手握住木門框,後退著把門關成一條縫,接著探出個頭說,“師哥,晚上見。”
“我見你大爺……”一個礦泉水瓶恰好拍在門縫上。
封楊將頭埋在膝蓋裏揉了揉傷處,隱約有種這日子沒法過了的感覺。
休息片刻,他從櫃子裏拖出個行李箱,往裏扔了幾件衣服,又挪動到床邊,側躺著給祁桑撥了個電話。
“怎——麼——了——”電話那頭,祁桑說話的聲音與風聲一比,顯得十分微弱。
“嘛呢?怎麼這麼大風。”封楊問。
“我在濱海呢,冷死了。”祁桑扯著嗓子問,“怎麼了?”
“去濱海幹嘛?”
“尋找我逝去的童年。”
“跟誰?”
“嗯,我一人啊。”
封楊掛了電話,往行李箱裏扔進件厚羽絨服,跟助理說要去濱海幾天,別安排工作,最後和老封打好招呼,定了最近的一班飛機。
下午三點,機場大廳,辦完托運,路過便利店門口,他又瞥見了個熟悉的背影。
封楊緩步到那人身邊,上下打量,墨鏡口罩具備,捂得還挺嚴實。
“小袁?”
袁思年摘下墨鏡,今天沒化妝,顯得有些憔悴,“楊哥,好巧,出差嗎?”
“嗯,差不多,你呢?”封楊問,“怎麼這麼沒精神?”
“離家出走。”袁思年重新戴好墨鏡,“請我吃飯,我手機沒電了,也沒帶現金。”
“行。”封楊點完單,從包裏翻出來充電寶遞給她,兩人並肩靠著牆等候出餐。
“嗯,你要去哪兒?”封楊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