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自然,倘若它要害你,你如今還有命在麼?隻不過它是有話要與你說,便做了那鬼樣子,惹你注意。”
“什麼話?”
夏染瞥一眼嬌娘,隻見她低著頭神色慌張,雙手緊緊揪著那絹帕,似是在躲避什麼。
這宅子的廂房裏擺著陳舊的梳妝台,雖是翻新,也隻簡單的再塗上新漆,家具的樣式和擺設皆是以前的樣子,院內又有圈養著許多花草藤枝的棚架,決計不可隻住著一單身男子,要有女主人才是。
而褒姒嬉戲盞,玉環醉酒圖皆是那女子閨中之物,頗又幾分放蕩不拘之意,這些東西通常在青樓楚館裏常見,莫說官宦世家禁嚴,就是尋常百姓也頗為唾棄此二女行徑,又怎會尋來擺弄在家裏。此便暗喻著女主人的品性孟浪非守家之人。
如此算來,看來故主自縊,也並非是因為考場失利,怕是跟這故宅女主人有脫不了的關係,不然不會這般好心提醒。
這一個,兩個,三個,怕就是說那十幾天,嬌娘帶回來的數個相好吧。隻不過此事沒抓個人贓俱獲,也不敢貿然斷言,這嬌娘來曆不明,又明目張膽地對縉和眉來眼去,決計不是良善之人。
夏染思來想去,若是挑明了講,反而打草驚蛇,何必就將她放在縉和府上,趁著她放鬆警惕,略施小計便可引蛇出洞。
“這事說來也怪不好意思的,這宅子鬧鬼的事你先放寬心,先往縉和那住上一段日子,待我把這邊事處好了,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聽了這話,虎子這才送了口氣,非念叨著要去買些香燭紙錢,去後山祭奠那秀才的墳包。夏染自是不去阻攔,此事若成,怕是給人家辦上幾場超度法事都不嫌多。
趁著大家鬆口氣的空檔,便將縉和拉了來,將事情始末告知。縉和雖有些意外,但也不做任何表態,沉著臉看了看嬌娘,便當即應下,此事由他去辦,為顧及虎子顏麵,他開口道
“奚姑娘所求之事,在下必定全力辦好,他日嬌娘若與虎子夫妻情盡,便隻當他是和離,舊事莫提,大家成全虎子的顏麵。縉某在此替虎子謝過姑娘大恩了。”
縉和說罷就要來拜,夏染托了托他,笑道
“那是自然,不過,你欠我家那丫頭的那頓飯,可一定要還,不可賴賬。”
縉和抱拳點了點頭,這宅子鬧鬼的事才算了結。眾人蹉跎了片刻,不知不覺間,竟已日薄西山,季兒本就孩子心性,骨子裏最是貪玩,得了頓飯,美色當前,便將方才怨骨一事拋諸腦後,拉扯著縉和往天香樓走去。
虎子和阿彪看出幾分端倪,也紛紛成人之美先行告退,隻她心中記掛著怨骨一事想連夜趕著去水巷一探究竟。為避免眾人擔心,掃了大夥興致,她假意推脫說回蘇府,一行人浩浩蕩蕩出發,行至城中便各分東西。
才走向那水巷子中,果真見那盡頭處有戶高門人家,緊閉著漆門,兩盞忽明忽暗的燈籠高掛,被陰風吹著左右搖擺,硌硌作響,夜色朦朧,像一處死宅,沒有一絲人氣。
她鼓著氣,行了幾步,便覺著這巷子越走越長,越走越長,似是跌進了數年前的夢魘裏。
她的師傅,被數十條尖利的鋼絲纏住了筋骨脈絡,密密麻麻的黑發自後裹住了他,誓要穿透他的七竅五脈,地上流淌著濃鬱的血液,他已經耗盡了最後一分氣力。
這一天還是來了,那時的她被黑發裹著不肯動彈,隻能眼間著,師傅的腦後,冒出一隻紫色的五指出來,順著他的頭顱,要掐進他的腦漿……
“不!!”
師傅拚盡了最後的法力,用他的天罡桃木劍,斬斷了纏著她的黑發,破了結界,將她送了出去。
“琅兒,答應師傅,不要再回清道觀,忘掉茅山秘學,不要替師傅報仇,這是孽債,不要走我的老路……”
醫者不能自醫,這是每一位茅山術士不可抗力的宿命。以□□之驅,窺探仙秘,斬除邪靈的宿命。肩上承萬民福祉之重,正天綱,伏妖魔,就算他們早知天命,卻未曾後悔,當日所選。
隻是現如今,時過境遷,道法衰敗,茅山秘術幾欲失傳,不會再有那麼群義無反顧的先人,走那些艱難無畏的路。如今掌法道人,皆違背先意,避世桃園,坐井上觀,哪裏管得這天下濁穢難堪。更有甚者,索性招搖撞騙,求取名利,敗壞道門名聲。
夏染在這幻境中走走停停,幼時陪著先師的場景曆曆在目,多少次險象環生的境遇,如今看來卻心如刀割,這一切的幻滅也隻不過是那日,他遇到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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