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禮後,夆廖若隨徐師傅走到左手末位落座。
位置並不起眼,反倒更合夆廖若的意,她坐下來給自己倒了一杯清茶,抬眼往高處去。
不想入喉的確是梅子清甜的氣息,還有一點點涼意,倒是立刻解了胸口的一股悶氣。
兩人目光一碰,便各自都生出一些歡喜,隻是嘴角不顯,眉梢眼角很是快意。
徐師傅很快地輕咳一聲,夆廖若立刻把眼神挪開,這邊一看,在她下位的小福不知何時已經入席。
小福用手抿了抿散落的鬢發,端起茶水,微微濕了唇便放下,她側頭看見夆廖若正目光炯炯地盯著自己,便勾了勾嘴角,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夆廖若低下頭,不再看她,餘光瞥見小福的禮服,似乎有哪裏不太一樣,但一時分辨不出,索性作罷,看向對麵的諸侯。
“並無異常。”她心說。
炙烤地十分適宜的乳豬被端到殿中。混著油水和蜂蜜,表皮金黃起了一層薄薄的殼。膳房的宮人舉著一柄鑲金絲銀線的匕首,站在乳豬旁,匕首被輕而易舉地插到乳豬身上,發出酥脆肉皮炸裂的聲響,隨著內裏油水的流出,食物香氣一下便充盈殿內。
原本各自交際的人們,眼神全部都集中過來。
陸之淵笑道:“眾卿,偶得一方,請看!”說罷,點點頭。
下麵的宮人得了首肯,便繼續下刀。
乳豬被一點點分割開,熱騰騰的蒸汽伴隨著一隻整雞出現在眼前。雞並不似烤乳豬一般酥脆,但汁水充盈,嫩到匕首將將觸碰上,便露出帶一點點粉白色的肉。
再往裏是片成片狀的蘋果,一時間蘋果的香氣,雞肉和豬肉的香味,混雜在一起,有些許微妙又新奇。
趙姬更是站了起來,試探性地往嘴巴裏遞了一筷子豬肉,接著又是一筷子雞肉,她用絲帕擋著嘴,眼神裏卻滿是驚喜。
“政兒,這個味道好奇妙!”
不僅是她,幾乎所有人都發出這樣的讚歎。
陸之淵嚐了一下,滿足地點點頭,“若是再佐以辣椒麵,想必味道更佳。”
食物迅速地拉近大家的關係,加上清茶撤下,果酒呈上。殿內一時好不熱鬧。
“殿下,昔日你常常誇讚我的劍法,闊別許久,不如我來為大家舞劍助興。徐師弟,奏一曲!”一個眉眼俊秀的年輕人站了出來。話音一落,目光便調轉過來。
徐師傅便笑著站起身,繞過桌幾坐在秦王下首。宮人將缶擺在徐師傅麵前。
渾厚激蕩一聲響,年輕人抽出劍來便挽了一個劍花。
接著那劍舞得隻見殘影,招招直指要害似要取人性命。缶的聲音,加上兵器破空聲,似要回到金戈鐵馬的沙場,一輪圓月高懸,淒愴極了。
餘音還在繞梁,劍光直往秦王那去,一眾朝臣被這變故駭到一時沒有動作。
夆廖若一個飛身,剛剛奔出半個身子。
便見那劍已停,一杯清酒正正停在劍尖,離陸之淵隻有一手的距離。
陸之淵伸手拿下酒杯,一飲而盡,“好劍法,王兄劍術日益精湛。”
年輕人拱手,把劍扔給宮人,“殿下泰山崩於前而麵不變,徐師弟的缶擊得極好,我這也是略略跟上,果然年紀大了。”
他笑著坐回席上。徐師傅也笑一聲,坐了回來。
夆廖若悄聲問:“徐師傅,你知道他不會?”
“自然,趙扶殿下乃殿下的親兄,怎會做出傷害兄弟之事?”徐師傅怡然自得地滿飲一杯。
“阿兆,再倒一碗。”徐師傅輕聲提醒。
侍立在一旁的丁曌眼神空洞,沒有聽到,徐師傅又喊了一聲,她才如夢初醒一般,端著酒壺往杯中注酒。
杯中的酒澄澈明黃,不一會兒便順著酒杯淌了下來。
徐師傅伸出食指叩了叩桌麵。
丁曌反應過來,忙拿絲帕擦拭。
不遠處的小福見了,不知道低聲說了句什麼。
“你怎麼了,怎麼一副心神不寧的樣子?”夆廖若壓低聲音,輕聲問正在斟茶的丁曌。
“娘子,小福她”話說到一半,丁曌搖了搖頭,不再言語。
夆廖若側目,又仔細端詳坐在下首的小福。
她進食的動作很優雅,看著像世家大族培養出來的女孩子,聽說太常所的巫祝,身世不一,皆是因為趙政的官員選舉製度,並不限製女子做官,所以有很多女子拜入徐師傅門下,以圖前程。
宴會在酒過三巡,賓客盡歡後拉下帷幕,官員諸侯王三三兩兩往宮外走去。
夆廖若落到後麵,等小福起身,她不勝酒力輕輕往小福身上撞去。丁曌見狀,忙上前去扶,“娘子,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