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吱呀”一聲,一隻瘦的隻剩骨頭的小手推開了破舊的木門,光線昏暗的屋子這才因門外的燈光而明亮了些,照亮了床上躺著的女人幹瘦而慘白的臉頰。“媽媽,我回來了。”利威爾輕輕關上門,屋內再次變得灰暗,他如同往常一般同母親打著招呼,但是這次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他鬆開門把的手頓了頓,而後快步跑向床邊,看著靜靜躺在床上兩頰已經瘦的凹陷下去的母親,低聲又喚了一聲“媽媽”,得到的卻依舊隻有沉默。利威爾有些恐慌,母親一向睡眠很淺的,顫抖著伸出手摸了摸母親的額頭,觸手已是一片冰涼,他又試著去探她的鼻息,卻未能感受到絲毫氣息。
利威爾怔怔的收回手,眼睛澀的發痛,他以為自己哭了,摸了摸眼底,卻是幹的,隻是胸腔處一抽一抽的疼。看見母親伸出被外的手,利威爾掀開被子,輕輕握著她的手放回了被子裏,又細細地幫她將被子掖好。母親的麵頰早已瘦的脫了形,頭發也是幹枯而毫無光澤,利威爾隻覺得一種恍惚感向他襲來,他還記得母親未病重時的模樣,那時的她是一個很美麗而又溫柔的女人,有著一頭烏亮的黑發,雖然為了維持生計不得不作為□□而經常出去工作,但每次她回來時總會笑著同利威爾溫言細語地打聲招呼,有時還會給利威爾帶一些平常吃不到的食物,閑暇時更是會教利威爾一些字,她想盡己所能的給予她的孩子最好的生活,但這一切都伴隨著三年前她的病重而崩塌了。
為了維持家裏的開支,利威爾不得不在母親病重後出去找份工作,他在妓院裏幫忙打掃衛生,收拾客人用過的的房間,這樣老板會給他一份微薄的工資,但這點錢甚至難以維持母子二人的生活,更不用說替母親治病了。利威爾也曾求過妓院老板救救母親,但老板手下還有眾多的□□,又不是缺她一個不可,絕不可能花大筆錢救治一個可有可無的□□的,他願意付錢雇利威爾這樣一個小孩子到他這來工作,對老板而言已是仁至義盡了,畢竟地下街有眾多被丟棄而被活活餓死的小孩子呢。
利威爾無力的拖著沉重的雙腿走到床尾的牆邊抱著雙腿蹲了下來,現在,母親也最終離開了他,隻有這個動作能給予他些許的安全感,利威爾將頭耷拉在膝蓋上,心中茫然一片,他知道自己應該將母親下葬,可是在這之後呢?知道母親不在了的妓院老板絕對會將這間屋子回收,也絕不會再雇傭利威爾,沒有了母親的陪伴,他一個人不能也不想在這黑暗的地下街獨自生存。利威爾現在餓極了,他甚至想著,就這樣被餓死然後到地下與母親團聚。長期缺乏睡眠使他的眼下泛著青黑,但現在卻又怎麼也睡不著了,被迫清醒的感受著胃裏一陣一陣的饑餓感。
“吱呀”一聲,木門又被打開了,門外的燈光再次傾射進來,卻也僅僅照亮了一半的屋子,縮在床尾牆邊的利威爾依舊在陰影中,但至少屋內的光線比先前明亮了不少。利威爾依舊維持著原來的姿勢不曾動過,他甚至懶得抬頭看一眼來人是誰,雖然他回來時分明是鎖了門的。
來人微低著頭逆著光走了進來,鞋子踩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聲響,走至床邊站定,抬頭細細的瞧了一眼靜靜躺在床上的女人,用一種頗熟稔的語氣驚訝道:“喂喂喂,你看起來消瘦不少呢,庫謝爾。”
“她死了。”利威爾虛弱而又平淡的說道,連頭也不曾抬起。
來人的表情明顯震驚了一瞬,但很快又轉頭看向聲音的來處,他打量著瘦的仿佛快要死掉的利威爾,“你呢,還活著嗎?”
利威爾聽到他同自己說話,這才慢慢抬起頭來看著他,一言不發,隻是沉默的看著他。來人戴著一頂黑色有著一道白條的帽子,身上的風衣零零散散的沾染著血跡,左手拎著一個黑色的包。看見利威爾不說話,他有些無奈的皺著眉道:“饒了我吧,聽不懂人話嗎?”緊接著卻又問道:“名字叫什麼?”
“利威爾,就叫利威爾。”利威爾用灰藍色的眼睛看著站在光中聽見回答後的他無力般的鬆開了手,黑色的包“砰”的一聲掉在了地上,他倒退了幾步靠在牆上仿佛沒有力氣一樣下滑了一段距離,然後停住,“是這樣啊,庫謝爾,的確不是什麼值得自報門戶的姓氏呢。”帽簷蓋住了他的眼睛,利威爾卻分明從他平靜的語氣中聽出了悲傷與沉重。他又慢慢滑坐在地上,兩腿分開伸的筆直,雙手插兜道:“我叫肯尼,就叫肯尼而已,算是庫謝爾的熟人吧,請多指教了。”利威爾有些震驚看著肯尼,他剛才說“請多指教”呢,是自己理解的那個意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