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娘掃了一眼鋪子裏堆的貨,微微一笑,
“你有多少我要多少。”
“全,全都要?!”老板微微睜大了眼睛,身後的織工們也停下了活計,圍成一團看向兩人。
“對,全要。”芸娘笑了笑,露出淺淺的酒窩。
一旁的采辦一聽這話,臉色一拉,陰沉如水,
“哪裏跑來的鄉下丫頭,說這話莫不是得了失心瘋,這素緞你現如今就是白送人都沒人要,還巴巴來買。”
“瞧這話說的。”
芸娘輕輕一笑,倒不退縮,聲音輕揚,帶著些嘲諷,
“有些人自己沒本事把這素緞賣出去,還怪布不好。”
“你!”采辦臉色一黑,恨恨道,“牙尖嘴利的小丫頭,我倒要看看你能賣出多少,到時候虧得血本無歸,可有你哭的時候。”
說完,那采辦轉身帶著人走了出去,等那人影消失在街角,老板愁心地望著她,
“姑娘,我知你也是好心幫我解圍,但我也不想讓你虧錢,這素緞如今價賤是真賣不動,這織行做到我這裏也是到頭了。”
芸娘眼睛彎了彎,上前一步,“老板,我是真心想買。”
“真,真買啊?”老板思忖下幹脆道,“罷了,若是你真要,付個本錢給我就行,還有現在出的那些算是白送你,可如果真賣不出去可千萬別來找我啊。”
芸娘甜甜一笑,清清脆脆的道:“不會的,老板你且把心放在肚子裏吧。”
談好了素緞的價格,芸娘和顧言從大成坊走了出來,雖然過了大寒,天還是有些冷,芸娘縮了縮脖子,可一想到剛才談下的那些素緞,心裏美滋滋的,盤算著日後的價錢,就一點也不覺得冷了。
一直沒吭聲的顧言,看到她這副模樣,問道:
“你訂了這麼些布,那定金打算從何而來?”
芸娘眼睛一轉,倒是回答的幹脆,
“我都想好了,把我那長命鎖當了去。”
顧言聽到這話一愣,想到前幾日著那麼大的火,芸娘都要進去拿那長命鎖的模樣,微微垂下眼。
拐了個彎兒,兩人來到了街角的典當,一進門,站在櫃台後的夥計頭都沒抬問道:
“典些什麼?”
芸娘站在當鋪櫃台前,解開身上的包袱,手中握著自己的長命鎖,心裏猶豫了下,雖說這東西給她帶來好些麻煩,但畢竟是從小傍著她長大,本來想好了要拿出去買素緞,可當真要拿出去卻又有些不舍,
“到底當不當啊?”夥計不耐煩地道。
“當!”芸娘一咬牙,將手剛伸出去,卻被顧言一把握住手腕,她一愣,呆呆看向身側,隻見顧言從懷裏掏出那玉佩遞了過去,淡淡道:
“當這個吧。”
“不行!”
芸娘伸出手一把攔住,轉過頭看著顧言,眉頭緊蹙,從她撿到顧言起,即使落魄流放,顧言都將這玉帶到身邊,說明這玉對他必定是意義非凡,現如今怎麼說當就當了呢,她咬咬唇,
“這玉佩不能當!”
顧言聽到這話,隻深深掃了她一眼,輕輕拉開她的手,淡淡道,
“都是身外之物罷了。”
說著,不待芸娘再說什麼,顧言將那玉佩遞了出去,櫃台後的夥計本隨意一抬眼,可瞥見到那玉佩,眼神一變,目光在兩人麵前上下打量半天,說話都磕磕絆絆起來,
“客稍等,這,這東西,我得去叫下掌櫃。”
說著便匆匆繞到櫃台後幽暗的門裏,不過一忽會兒,掌櫃提著直綴下擺,匆匆忙忙跟著夥計趕到櫃台後,他手裏捧著那玉,掃了眼兩人,小心的說道,
“店裏做小本生意,客這玉一看就是官窯出來的貴物,小店也不能輕易收,可要跟客問個來曆。”
顧言手指輕輕點了下櫃台,淡淡道,
“東西你隻管收就是了,不是宮裏出來的。”
老板掃了眼那少年,知道這是個行家,便不再多言,拿出筆墨,
“那這話可說好,尋常物件一分二厘的利,可這東西價值不菲,這麼大筆銀子,就得三分二厘的利,郎君若是願意,便在這裏簽下契書。”
顧言沒做言語,正要提筆,芸娘突然拉住了他的手,眼神切切的看著他,
“顧言,要不然不當了吧。”
顧言輕輕搖頭,“沒什麼事。”
說完,他在契書上簽名畫押,掌櫃仔細地將那契書連同玉佩收了起來,恭敬的將兩人送出了門。
芸娘站在當鋪門口,把契書小心翼翼地貼身收到懷裏,回首望了眼這當鋪,轉頭眼神堅定地對著身旁人道,
“顧言,你放心,等我賺了大錢,第一件事就是給你把玉佩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