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第一章(1 / 2)

2014年11月20日,我和我的丈夫結婚了——

2021年11月20日,我的丈夫離開了我,在我還沒簽下他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前——

門外樹葉密密麻麻落了一地,隨著秋風到處亂跑,一回跑東,一回跑西的,沒個準向。就像是警局裏麵的人,忙忙碌碌的,熱鍋上的螞蟻都比不過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焦急兩個字。

除了楊書潤,這個看起來很閑的忙人。

她悠閑地坐在門口的長椅上,與周圍的吵鬧格格不入,像是個隨心散步的老太太,誤進了這個地方。

明亮的光打在她的墨鏡邊上,倒映出頭頂電視中正在播放的新聞‘今日英雄’。

見狀楊書潤避開視線,似乎感應到了冬天的溫度,換個姿勢坐著,收攏起自己黑色的風衣,將單薄的身體包裹得更緊。

女人打開手機正準備看看時間,正巧趕上‘叮咚’一聲,那是她的好友於惠發來的問候消息,“你還好嗎?”

“還行,吃嘛嘛香。”楊書潤思慮一會回應著,文字上絲毫不見喪夫的悲痛,可眉頭卻緊皺著,似是不耐煩,又似乎在克製著什麼。

隨即又將手機放回包裏,但沒過幾秒她再次地打開手機,點開那封三天前的消息。

人來人往中,女人孤單地如同門外緩緩凋零的枯葉,靜靜地呆著。

如果說世界上有什麼地方會顯得人的焦急等待十分合理,楊書潤想大概有兩個地方,一個醫院走廊的長椅,還有一個是警局等候室的長椅。

巧的是這兩個長椅,她都坐過,而且就在兩天,因為一個人,她的丈夫程明物。

昨天宣判了他的死亡,今天她來領走他的遺物,一切看上去急促又正常。

看著手機屏幕上顯示著‘等我,愛你’四個大字,那是三天前的消息。發信人程明物,是她結婚七年的丈夫,是個沉默寡言的人。

這則不像他發的消息,是楊書潤第一次聽到他說的情話,發送時間卻是在他出事的前三分鍾。

看似溫馨的話語,楊書潤卻覺得可笑,甚至一度懷疑他是不是發錯了人。

其實說起來更可笑的是自己,以為七年的婚姻幸福美滿,到頭發現是一場空。

丈夫出軌了,是她一個星期前發現的。

那時的他醉醺醺的,嘴裏呢喃著什麼‘對不起’,聽著滿是愧疚,仿佛他的一輩子都在虧欠那個人。

這不是楊書潤頭一回聽見丈夫說出這樣的醉話,可她永遠不清楚丈夫所對不起的人是誰,哪怕第二天開口問他,他要麼就說是她聽錯,要麼就說自己忘了。

當時的楊書潤還以為是丈夫的老毛病又犯了,也沒多放在心上,隻管收拾著隨地亂扔的衣服。

灰暗的夜色,窗外尚有幾隻夏蟬誤將忽明忽暗的路燈,當成當空烈陽,竭力地叫喚夏末的殘響,刺耳地戳破薄紗窗簾,直戳她的心窩。

看,領口處那抹鮮豔的紅色,便是從她心口流淌出來的血。

極為豔麗的口紅印,在她親手洗的白襯衫領口內側,顯得尤為刺眼。淡淡的香水味混合著她家洗衣粉,異樣的味道縈繞在她的鼻尖,似乎有一雙無形的手死死掐住她的喉嚨,讓她差點呼吸不過來。

天崩地裂,那是楊書潤當時唯一的心情。

接近七年的婚姻,幸福美滿的家庭都成了一場泡沫。

“這個地方很難洗幹淨的,我得好好去洗。”楊書潤自顧自地在心裏說道,安安靜靜地拿起衣服,一如往常般往衛生間走去。

水龍頭‘嘩嘩’往下流淌著,那抹紅浸泡在那片冷水中,沒有絲毫變化。

楊書潤順手拿起肥皂,往那抹紅上塗,然而完全沒有變化。隻是她沒注意到自己拿的是香皂,而她隻是將香皂當成塗改液用,一心想要將那抹紅掩蓋過去。

可是塗著塗著,塗抹上的肥皂被水暈開,那抹紅依舊在原地。她在做無用功,正如無能為力的自己。

衣服還在水裏泡著,白色泡沫漂浮在水麵上,卻掩蓋不了楊書潤極其不願承認的事實。

楊書潤冷靜地靠著臥室門框邊,看著床上熟睡的愛人,此時的她對著男人的愛抱有著一絲幻想。也許就像故事中所演的那樣,其實這一切都是誤會,口紅印是不小心碰上的。香水也是,人來人往那麼多,能沾上點味道也不奇怪。

是啊,一點也不奇怪。

楊書潤倔強抹去淚水,相信著他是愛自己的,程明物是愛自己。

她在內心一遍又一遍重複著,一遍又一遍地寬慰著那顆懸著的心。

一陣手機‘嗡嗡’響,亮在她的麵前。楊書潤沒有一刻猶豫,快步上前,毫無阻礙地打開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