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寬敞的臥房裏密不透風,窗簾被緊緊地拉上,照不進一絲月光。
即使房間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但也並未見到主人開燈。
突然,臥室裏的浴室內,傳來一陣細小的悶哼聲。
銀發藍眸的少年露出□□的上半身,白皙而精瘦。但沒入水中的卻不是人類的雙腿,而是一條巨大的魚尾,在黑夜中,藍色的鱗片似乎還閃著點點熒光,顯得美麗又妖冶。
浴缸不像主浴室的那麼大,少年隻能把一小節魚尾搭在浴缸上,輕紗似的魚鰭痛苦難耐地擺動著。
少年蒼白而又精致的臉上盡是痛苦,嘴唇被咬的發白,額頭上是細密的汗珠。
隻有在他被強烈的劇痛忍受不了時,才會悶哼一聲,但很快又消失不見,仿佛剛才痛苦的哼聲的隻是一場錯覺。
過了一會兒,門被小心翼翼地打開。
路嶼躡手躡腳地走進來,推開浴室的門。
妖的身份讓他即使在黑夜中,也能清楚地看到少年臉上的表情。
路嶼打開手裏拿的黑色小瓶子,倒出一顆褐色的藥丸,喂少年吃了下去。
看著少年逐漸緩和的神色,路嶼鬆了口氣。
“過了今天應該就好了。”
少年靠在浴缸內壁,微微閉眼,調整氣息。
“本來你可以不用受這三天的苦,可你偏偏要在那個時候動用妖力,就為了找一個人。”路嶼歎了口氣,操心道:“你這身體怎麼禁得起這樣作……”
睢尋一言不發,微微閉眼,魚尾卻忽然拍了拍,浴缸裏的水立刻濺了起來,打濕了在浴缸邊的路嶼。
路嶼自說自話,沒有注意到少年的動作,上衣和長褲被打濕。
路嶼立刻跳到離少年三步遠的地方,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嘴裏嘟囔道:“還不高興了,我說的就是實話嘛……”
少年冷冷的目光望過來,路嶼瞬間停住了嘴。
“誒,我跟你說,我這幾天每天都能看見薑滿星在樓下晃悠。”路嶼轉移話題:“你為什麼不讓我帶她進來啊?”
辰景良居的每棟樓都有門禁卡,隻有本棟樓的業主才能進。薑滿星上次是睢尋帶她進來的,她一個人,自然沒有辦法進來。
睢尋沒做聲,路嶼看見黑暗中少年的臉上隱隱閃過一絲類似別扭的表情。
“你……”不會是害羞了吧?
路嶼後麵半句沒說出來,他也不敢說出來。他怕說出這句話後,就不僅僅隻是衣服被打濕這種後果了。
隻是一瞬,睢尋的表情又恢複到了原來的冷淡。
路嶼不再自討沒趣,撇撇嘴,把黑色瓶子放到浴缸旁的玻璃櫃上。
“不知道下次發作是什麼時間,你還是把藥隨身帶著,以防萬一。”
路嶼深深覺得自己現在就像個操心的老媽子,可自己明明才剛成年,連小母鹿的鹿角都沒摸過。
唉,真是世道滄桑啊。
路嶼幽怨地看了看睢尋,卻沒得到少年的一個眼神。
為什麼不讓路嶼帶她上來?
少年閉上眼睛,腦海裏閃過少女白皙的臉頰,和她說出自己尾巴好看時眼裏閃過的真誠,漂亮的魚尾動了動,激起一陣水花。
—
又是一個周末。
薑滿星已經在睢尋家樓下轉悠了一周了,可從來沒有見到他和路嶼下來過。
想跟著a棟的業主一起進去,可她卻從來沒見過有人進去過這棟樓。
少女百般無聊地踢著地上的石子,眼神時不時地瞥向磚紅的樓棟。
她沒看見,在二層的紗窗邊上,有一雙淡棕的眼睛正望著她。
“怎麼又來了,這丫頭真是不死心……”
路嶼看著樓下的女孩,嘴裏嘟囔道。在看到少女的目光要望向他這裏時,又趕快收回了頭。
他望向沙發上銀發藍眸的少年:“你真不下去啊?”
少年的魚尾已經變成了雙腿,隻是頭發和眼眸依舊是鮫人模樣。
“要說她可真有恒心,在樓下等了幾天都不放棄。”路嶼歎了口氣,要說他們隻是普通同學,打死他都不信。
有哪個女孩能每天放學等在男孩家外麵的?
睢尋摸了摸口袋裏的小瓶子,手指慢慢攥緊。
忽地起身,少年拿出瓶子裏的藥丸,一口吞下。
銀色長發慢慢變短,眼眸顏色加深,不一會兒,黑發黑眸的少年出現在路嶼的視線裏。
“你,你……”路嶼有些吃驚。
睢尋不在意鹿妖眼裏的驚訝,邁開長腿,走出了門外。
樓下的薑滿星正蹲著,漫不經心地扯著灌木叢裏葉子。
一陣陰影照在她的上方,薑滿星下意識地轉頭向上看。
“睢尋!”薑滿星興奮地站起來,麵向他。
“你身體恢複了?”
看著黑發黑眸的少年,薑滿星眼裏閃過一絲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