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賈環聽了,想了一想,忽然‘撲通’一聲,朝母親跪了下來:“娘,我要走了。從前我在園子裏呆得憋屈,心裏早想一走了之的。如今老爺在大牢裏,我沒了顧忌,就更想走了!”
那趙姨娘聽了,隻想哭,但又不敢哭,因怕驚動了園子裏的人。她想了一想,隻得壓低了嗓音,對賈環道:“兒啊!在園子裏,你好歹是爺。寶玉是,你也是。如今都不敢看扁了你的!”
那賈環聽了,就歎:“我倦了。好歹出去了,才是海闊天空!從此,我死,或我生,母親且都不必擔憂我!”
那趙姨娘聽了,就止不住地流淚,因對了賈環道:“兒啊。娘聽了你這話,傷心!我這輩子,到底指望的還是你。想你姐姐終有一天會出嫁,你若走了,叫娘靠誰去?”
那賈環聽了,還是不為所動,因對了母親道:“好歹還有寶玉。他會眷顧你的。他心不壞。”
趙姨娘聽了,便知兒子大概不會回頭了。因道:“好吧。你竟是來和我辭行的。我懂了!”因又將眼淚擦了一擦。
這時,那探春的丫頭翠墨見趙姨娘房間裏的燈還亮著,就在外頭的廊子下,輕喚:“姨娘,姨娘——夜深了,姑娘叫你早點歇著!”
那趙姨娘擔心翠墨進來,忙走到窗子前兒,對了那翠墨道:“我知道了。”
翠墨聽了,也就不過來了。那趙姨娘將窗簾拉下,將燈又調的暗了一些。因對賈環道:“既如此,你走吧!就當我從來也沒生過你!”
那賈環聽了,就給趙姨娘磕了三個響頭,一邊磕,一邊道:“娘,我果然走了。你放心,我會活得很好。”
說完了,那賈環就又咬牙出了門,轉瞬之間,就又消失在夜色裏。
那趙姨娘在房裏,見了兒子又走了。便熄了燈,咬住唇,躺在床上低低悲切。探春等都不知,那趙姨娘的祖父昔年也是一強梁,因犯了官司,妻和子這才入了賈府為奴的。
趙姨娘便是在賈府出生,是實實在在的家生子。因提起這段麵山無光,所以這段家事,趙姨娘與誰都不講的。況都是陳年的舊事了,悉知舊情的那些賈府老仆,也都不在人世,因此就更無人知曉了。
那趙姨娘臥在榻上,悲悲切切地歎:想環兒到底走上她趙家祖輩的老路了。饒了一個彎,一切都都回了從前了。這樣一想,隻比叫她死還難過。雖然哭泣,可到底不敢張大了口,讓人聽見。
話說那日水溶剛出了大觀園,剛至大路,就見了迎麵過來的衛若蘭。水溶見他疾步而行,顯然要去那園子,因就喚了他,說道:“衛兄,你可是要去那園子?”
衛若蘭聽了,見喚他的人是水溶,也就停了腳步,深深一歎道:“正是。”
那水溶想起黛玉囑咐之言,因對了衛若蘭道:“我都知曉。你且不必急於進去。我有話同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