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官就笑“二爺不必擔心我。我自知我的前程。”
寶玉就笑:“哦?你倒說說看。”
芳官就道:“此番在二爺的院子裏,因開心了,就是這樣一種活法。可若隻為了活下去,好歹混一口飯吃,我又是那樣一種活法了!”
寶玉就又笑:“芳官,你還是沒有說出來!”
芳官就歎:“隻是不想說出來!隻像個豬狗般地活下來,從前我就經曆過,以後遇到也是不怕的!”到底她從前經曆了什麼,反正芳官就是不吐一字。
寶玉無法,隻得不再問。一時襲人又進來道:“午飯預備下了。”
寶玉聽了,就詫異道:“這麼快?”因又看了看那西洋鍾。
襲人見了就歎:“二爺不必看那鍾。論理,芳官也真該打幾下。昨天那鍾就壞了,她將鍾罩打開了,擺弄了半日那墜子,就壞了。”
芳官就笑:“襲人姐姐,我隻是一時好奇。因從沒見過那東西。”
襲人聽了,隻是說道:“到底是二爺屋裏的擺設。極貴重的。”
寶玉就道:“將飯端上來吧!那鍾我回頭找薔兒修一修。他極靈巧的。”
襲人聽了,也就一歎。著小丫頭將飯盒子端了過來。晴雯麝月也就進了來,揭開了一看,隻四樣小菜。寶玉瞧了一瞧,因看見盒裏有一碗火腿鮮筍湯,忙叫麝月端了出來。
麝月將飯菜一一地擺上了,寶玉因叫她們幾個都下去吃飯去。臨了,又囑咐晴雯:“你的針線活最好,若無事了,好好教一教芳官。”
那廂,襲人等就攜了芳官在小廚房內用飯。晴雯見芳官已盛了兩碗飯,就笑:“已經不唱戲練功了,你每天不過呆吃呆睡,怎麼還這樣能吃?”
芳官就又給自己添了碗湯,猛喝了幾口,笑道:“這個,我也不知道。改不了了。這以後啊,隻要不做個餓死鬼,憑他怎麼待我,我就燒了高香了!”
話說近日宮裏又一個上了年紀的太妃薨逝。賈母王夫人等誥命忙又進宮去了。
因近日神京附近強梁出沒。那些個強盜喜夜裏翻牆進入那些大戶人家的後園子,或盜取錢財,或輕狎人家閨閣中的小姐,或取人性命。
因此賈母入宮前,又囑咐賴大家的,早晚闔上園門,不放外人進入。園中前後東西角門皆鎖上了,隻留一個偏門,供薛姨媽等親眷出入。每日林之孝家的進園子,必帶領十來個婆子上夜,穿堂內又添了許多小廝們坐更打梆子,安插已然很妥當。
一日清曉,那寶釵見外麵熱得難當,自不願意出去。隻是喚鶯兒過來與她梳洗。寶釵於鏡中見麵頰緋紅,又覺微癢,恐又犯了杏瘢癬。因對鶯兒道:“你去三姑娘那裏,要一些薔薇硝來,我好擦臉。”
鶯兒聽了,就笑:“姑娘忘了。三姑娘那裏早就沒了。倒是林姑娘那裏,心許還有一些。”
寶釵聽了,又瞧了瞧臉,說道:“也罷,你就去問她要一些。她不會不給的!”
哪知,那蕊官聽了,就走了進來,對著寶釵道:“姑娘,我也要同了鶯兒去,我順便瞧瞧藕官去。”
寶釵聽了,就一笑:“真正你們也是姐妹情深。”
一時,鶯兒和蕊官就出了蘅蕪苑。那鶯兒走前,寶釵又囑咐了她幾句。
可巧,那鶯兒和蕊官走到柳葉渚,順著柳堤一路往坡子下去時,就見了紫鵑也攜了藕官在那裏摘了柳條兒編花籃玩。
紫鵑對著藕官,笑道:“你先別誇我手巧,這些個手藝兒都是姑娘無事教了我的!”
藕官就笑:“你一學就會,原也手巧!”因又要摘一些柳條,跟著紫鵑學著編。
那鶯兒見了,上前就笑:“我們正要去瀟湘館呢!可巧就遇到了你們!”
紫鵑就笑:“這會子來做什麼?”
那鶯兒就說了一通。紫鵑就笑:“好。我這就帶你們去。”鶯兒見紫鵑手裏的花籃著實好看,就笑:“這花籃果然玲瓏。這枝上本來翠葉滿布,將花兒再放上了,真正別致有趣。不如,給了我吧!正好我將那薔薇硝放在籃子裏!想我們姑娘見了,定然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