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政就道:“改日我說說她。”
趙姨娘就歎:“別。你若說了,她必然以為是我挑唆。我何苦呢!反正,我隻當她是太太生的!”想想,趙姨娘到底不放過賈政,一邊撫弄,一邊又問:“我出身卑微,也不會說話。太太出身高貴,老爺願意納了我,究竟為哪般?”
賈政被她上下撫弄的,一時來了興致。就叫她趴下,依舊用她最擅長的姿勢。見趙姨娘執意要問出個子醜寅卯,賈政就道:“她雖然好,可是卻偽。你雖然俗,可是卻保留了一點真!滿府裏的人,都戴了麵具!我平時最欣賞而不可得的,就是這個了!”
趙姨娘聽了,究竟此話也不甚明白。但她知道賈政心思已起,就必然要十分出力迎合他的。
隔一日,水溶因擔心寶玉被責,到底又遞了帖子,到賈府來見賈政。
賈政請他往書房坐了,命趙姨娘奉上茶水。一幹人俱退下後,賈政就歎:“昨夜我也並不曾打他。打,是因為心裏失望之極。打不打,俱是一樣的!”
水溶就道:“其實小王爺知道,這是我那五叔,挑起的釁子。如果那琪官不回,那麼這筆賬,他還是會算在貴府的頭上!”
有些話,水溶本不想說的。可到底還是說了出口:“我五叔是個睚眥必報之人。想當年貴府怠慢了他之事,他還記在心上。”
賈政聽了,就歎:“我何嚐不這樣想?不過說到底,還是我管教不力,才讓寶玉走上了邪路。”
水溶就道:“寶兄弟天真,不知世事凶險。有了這個教訓,以後就好了。”
豈料,賈政聽了,卻是連連搖頭,歎道:“王爺,你不知我這個禍根孽障。他小時候,我請人來給他抓鬮,他什麼都不抓,偏偏握住了一把粉紅珠釵。我見了,心裏也就有數了!”
水溶就笑道:“一歲小兒無知,哪裏分得出什麼筆墨和珠釵?”
賈政卻正色道:“王爺,這自是冥冥之中有天意。我乃平庸之人,並不想逆了天意!”
見賈政說得一本正經的,水溶就道:“那政公欲將寶玉何為?”
賈政就歎:“隻憑他自己的造化了。他若能改,我當然歡喜。如不能改,我也欣喜。”
水溶聽了,就問:“這是什麼意思?”
賈政就歎:“他改了,就當是另一個我。功名利祿的,也是一番活法。若不改,閑雲野鶴的,也是一番活法。隻憑他高興了!想我從前,也是欲當一隱者而不可得!”
水溶聽了,就歎:“不想政公是府裏少有的明白人!”
賈政就道:“王爺謬讚了。大隱隱於朝,舉世皆醉,唯我獨醒。王爺才是明白人!”
水溶聽了,心裏不禁又升了幾分悠然之意。因此對了賈政,輕輕道:“政公放心。小王在一日,便一日保貴府的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