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近日讀李後主虞美人之詞,倒惹得她愈發也跟著傷春悲秋了。她素來不是這樣的個性,並不想幾句濃情豔詞,弄得移了性情。因此闔了那本集子,隻管和丫鬟們踢毽子玩。
四人用過了飯。妙玉方命丫鬟們上來收拾飯桌,自己則同了她們三人往別室處小坐敘話。
方才在席間,妙玉見黛玉頻頻吃了些筍幹,又見她眼睛隱有晦暗。心裏一動,便問她道:“林姑娘,你是不是寫字太過了?傷了眼睛?”
黛玉就笑道:“每日裏也並不曾多寫。倒是一日大半時間都在困覺。我知別人隻當我懶,這話說出來也好笑,我是真的隻想睡覺,也不知怎麼回事。”
妙玉聽了,就笑道:“我這裏無他,出了茶葉,就是山後新摘的竹林。竹林裏自是數不清的竹筍。我看本朝綱目說,竹筍有明目清腸之功效,你若喜歡吃,你叫個丫頭來,我都送了給你。”
刑岫煙聽了,就笑道:“姐姐,你怎麼忘了?林姑娘住的是瀟湘館。那館內可不栽種的遍地的竹子!若想吃,隨時叫她那裏的婆子摘了幾個去,也就得了!她那裏的主子,難道和你這裏的,不是一樣?”
黛玉聽了,就笑道:“我這些斑竹子,若論吃,是吃不得的!當初采買了這些來,隻是作觀賞之景!那新刨的竹筍,我也去看過,是不能吃的!”
妙玉就笑道:“岫煙,你不懂。我這裏的竹子,聽府內的老爺說,是從別處挪移過來的,不同於瀟湘館。老爺說,這櫳翠庵裏的竹子,叫方竹。這雪後新起的筍子,滋味是最好的!”
刑岫煙聽了,便點頭感歎了歎。
黛玉知妙玉的為人,你若是回絕,她定然會多心。因此就笑道:“那自是再好不過了!從前我在揚州,就喜用筍幹吃粥。你且給了我,回頭我叫紫鵑幾個拿筐子來抬,任何?”
史湘雲想象著紫鵑雪雁幾個拿大筐子抬竹筍的形容,不禁一笑。
“好。我先叫幾個婆子們先預備著。”妙玉朝她又一笑。
四人喝了茶,又坐在一起敘話。
黛玉因問妙玉岫煙:“園子裏大奶奶處,在和迎春幾個,商量著起詩社作詩呢,你去不去?”
刑岫煙本想不去,但料想那日寶釵也定然在那,因淡淡說道:“我也隻算是勉強能作詩。去就去一回吧!”
妙玉聽了,喝了口茶,方道:“我就不去了。我到底是修行之人。園子裏的熱鬧,與我是無幹係的!”
黛玉聽了,也不勉強,知她用過飯後,還要打坐念經。也自不能相擾。
因此,黛玉湘雲向妙玉道了別,妙玉也不苦留,和岫煙在後目送她們走了一段路,方又一起庵,將門緊閉。這二人也不知說的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