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鵑聽了,也就不說話了。給黛玉遞了一條帕子,又道:“姑娘既得太後青睞,何不趁此向太後求個情去?”
黛玉便道:“怎麼求?太後是太後,皇上是皇上。況王爺一直未回。我是兩頭難猜!”黛玉說完便站起來,看著廊外的簌簌落下的葉子,歎道:“這天氣真的愈發冷了。深秋一過,果然就是初冬了!”心想,不知不覺,到了這裏,又是快一年了。
南方天氣尚如此,想到北方苦寒之地,更是難過。未得他書信,又不知近況如何。黛玉隻能臥在瀟湘館內,對風遣懷。其他,自是無計。
“這有何難?與其在府裏遭受明槍暗箭,不如早早地對太後剖明了心跡!老太太得了旨意,也是無可奈何的了!有太後這道護身符,姑娘竟然不用,真正是天知道!”紫鵑卻不以為然。
“你這丫頭。倒是比我有主張。枉我也小看了你了!”前世,黛玉隻知紫鵑忠心勤謹,卻不知她胸中也有另一層丘壑。因此倒輕輕笑了起來。
“姑娘你笑什麼?我整日整夜為你著想,你反倒笑起我來?”紫鵑麵上漲了紅,更添了幾分俊俏之感。
“我知道你的心。隻是現在並非最佳時機。”水溶已然被皇帝遣著去了北方,可見他麵臨的情勢也頗複雜。因此選擇退一步,來保全自己。
這個當口,她提此事,無疑給水溶添亂,也是給自己惹麻煩。
這幾日,黛玉進宮殷勤。皇帝也常去太後壽康宮走動,黛玉自是能見到皇上。
皇帝似乎於黛玉一見如故。既來了壽康宮,隻是坐於一處,或看書,或養神,或微笑。耳邊隻是靜聽太後和黛玉敘話。後宮諸佳麗都引為罕事。
皇帝靜坐半個或一個時辰,也就眉頭舒展離去。內侍李公公就進言:“皇上既有心,為何不將這林家姑娘招了進宮來,陪伴皇上左右?”
皇帝聽了,就看了看他,淡淡道:“你跟了朕也有二十年了。對於後宮,朕一向是雨露均沾。她年小,恐不能受這深宮規矩。朕還不想難為了她。”想起孝賢皇後,就是因後宮傾軋派係鬥爭而死。皇帝不想令黛玉步了她的後塵。
皇帝本以為孝賢後一死,自己對這天下的女子,就都一樣看待的了。這些年,不斷選秀封妃,不過為得是充實後宮、綿延子嗣。
不想於中年之際,卻不期然見了林如海的女兒。這讓皇帝沉寂多年的心,到底有所緩動。他坐了下來,歎道:“朕想自己到底老了!”於太後觀察幾日,那林黛玉見了自己,麵容隻透著沉靜和敬畏,分明半點沒有邀寵之心。
因為她無欲,反而愈發得見她的可愛。
皇帝想大概自己真的老了。論他的年齡,也足可做她的父親。甚至,再往一點上去。
因調查和水溶私下來往的若幹人等,皇帝也在無意間,知曉了他的一段逸情。自古才子佳人英雄美女,聽那日水溶幾席話,果然更是不差半分。
不過,人非草木,孰能無情?皇帝雖上了點年紀,可到底還是男人。也就有男人的私心。隻不過他極具城府,並不讓林黛玉看出半分。
“皇上正是鼎盛之年。宮裏各處的妃子娘娘們,無人心裏不愛惜皇上的!”李公公奉茶笑回。
“嗬嗬——你和年輕時一樣,極會哄朕高興!”皇帝聽了,接過茶,喝了一口。又道:“隻是那林黛玉似乎不同別人。且又是林大人的女兒。朕須好生斟酌才是!”皇帝也一歎。
老李公公就回:“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皇上何必如此拘謹?”因此又嘿嘿一笑。
皇帝就道:“朕誇你兩下,你就越發不知好歹了?看來,也不過和從前一樣。好了,退下吧!朕想靜一靜!”說著,揮了揮手,示意李公公下去。
“是!”李公公見皇上麵上微有慍色,連忙磕了頭,小心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