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靜王心知馮紫英是借著這個由頭,想將邊界之事細細道來,這心裏就陡升了期盼之意。“好,既是他來請,咱們這就過去!”
說著,便吩咐小廝去馬廄取馬,二人沿街出行。
水溶坐於馬上,忽想起了心事,便問一旁騎著一匹棗紅汗血的寶玉,沉吟道:“上回,我送你的麝香珠串,可還在你身上吧!”
寶玉聞聽,也就笑道:“王爺,我送了人了!”
北靜王一聽,心裏一動,便忙問:“哦,送了給誰?”
“我知王爺的好意,隻是那珠串,我一個俗人戴了,也是褻瀆了它,不如送給有緣之人好了!”
“有緣之人?不知寶兄弟指的誰?”北靜王的心忽地一沉。他想寶玉大意了,那珠串裏有一顆珠子,是可以翕動開啟的,裏麵有一個條兒,是他要交代寶玉的話。
上回他去東府吊唁時,見人多嘴雜的,便將交代之暗語,寫了在紙條上,塞進珠子裏,指望寶玉能看見。不想,寶玉還是懵懂不知。不過,現在賈府暫時安然無恙,他也就放下心了。那張紙條也可有可無了。
“那珠子裏,有我寫的字。”見寶玉訝然,北靜王也就淡淡一笑,不告訴他真言了。
寶玉聽了,不禁一愣,笑道:“不知王爺在裏頭寫的什麼?”想到黛玉聰明如斯,興許在把玩珠串時,會發現其中暗有玄機。到時,定會鬧出笑話來。
“未寫什麼,無非就是四個字。”
“哪四個字?”寶玉開始揣測黛玉見到了那幾個字,驚訝的表情來。
“吃喝玩樂,四個俗字而已。”北靜王說罷,轉頭深深看了他幾眼。
“吃喝玩樂?”寶玉糊塗了。
“你可知,皇上最擔心什麼?自是擔心有人奪他的江山。這功成名退的文臣武將們,於這些最該領會。隻有每日吃喝玩樂了,放能令皇上放心。”
這話,寶玉固然也懂。隻是,北靜王的告誡自是和父親賈政所言背晦甚多,他有些迷惑。
北靜王見了,也不點破,隻是繼續道:“沒銀子了,固然破落。但總比被人殺頭的好!”
寶玉聽了這話,心裏果然一驚!
北靜王知寶玉年紀不大,見他神情淒惶,便知不該早早說了出口,因此就轉了話題道:“那你倒說說,那麝香珠串,你到底給誰了?”
寶玉見話題緩轉,便道:“我給了表妹林姑娘了!”
水溶一聽,不想寶玉竟是送了給她了!誤打誤撞的,反而送對了人,這麵上就有些看不清的緋色。
寶玉見他不語,不禁小心翼翼道:“怎麼,王爺不高興?我也知將王爺的愛物,送給府中內眷,不那麼妥當。但我那表妹的確是神仙般的人物,縱觀府內,也隻她配戴此物了!”
北靜王聽了寶玉這話,也深以為然。他執了韁,將馬稍許一停,心裏忽又忐忑,麵上卻笑道:“林姑娘知道麼?”
“知道。我想既是王爺的東西,她必定喜歡!”這句話,本是寶玉奉承之言。無奈說了出口後,卻發現這話大不妥當。既有輕慢了水溶之意,也有褻瀆了黛玉之疑。
但北靜王聽了這話,卻是不發一言,默默沉思。寶玉捎帶觀察,但見水溶眉梢眼角間,已經充滿了隱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