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臨縣城，玄武大街。
夜已經深了。
“天幹物燥！
小心火燭！
防賊防盜！
閉門關窗！
平安無事嘍——”
伴隨著一聲接一聲地擊打刁鬥，隻有打更的牛二走在空蕩蕩的大街上。
猛的，一陣巨大的響聲，似乎有什麼大家夥正快速靠近。
近了，更近了。
居然是一輛馬車。
這三更半夜的，居然有馬車。
而且牛二看得分明，馬車上沒有駕車的人。
堪堪地，牛二躲過了疾馳而來的馬車。
直到一屁股坐在地上，牛二才注意到，這麼短的時間，他早已全身是汗了。
馬車在距離牛二區區十幾步的地方停了下來。
當然不是正常停下的，而是翻進了街邊的排水溝裏。
車輪還沒有停止轉動，被卡住的馬匹發出淒厲的嘶鳴。
好一會兒，牛二從地上爬起來，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一點點蹭到馬車跟前。
一個人在深夜空蕩蕩的大街上打更，牛二當然不是個特別膽小的人，然而眼前的慘狀還是讓他一屁股又坐回到地上。
“殺……殺……殺人了！”
好一會兒，牛二的嗓子眼裏才結結巴巴地蹦出這三個字來。
……
正午。
太陽火辣辣的炙烤著大地，完全看不到雲彩，也沒有風。
府衙地一個獨立小院裏，身材瘦弱的少女姚穎正蹲在回廊下的陰涼處吃著午飯。
一個大白饅頭，夾了榨菜絲，土豆片，蓮花白，豆芽菜，鍋巴。
“今天居然還有鹵蛋？！”姚穎有些興奮，臉上也掛了一絲笑意。
掰著指頭數了半天，才記起來，今天是六月十五。
像她這樣每月工食銀隻有一錢二分的門子，就是府衙裏的最底層，工食銀拿得最少，外快也最少，夥食嘛，自然也要差一些，不過逢五還是會有一個鹵蛋的。
蹲在姚穎身邊的是大個李。
大個李叫李然，不僅個子高，還一副虎背熊腰的樣子。
人都說，像他這樣，所謂金睛獨腎，鰍筋板肋，最是天生的習武的好材料。
然而大個李其實是衙門裏的書吏，寫的一筆好字，每月工食銀是六錢。
“看著我幹什麼，還不趕緊吃飯，午休的時間可不多，下午大人還不知道要交代下什麼差事。”
李然說的大人可不是什麼大官，而是他和姚穎的頂頭上司，府衙裏的檢校周玨，一個未入流的小官，比從九品的照磨還不如，隻有同樣是未入流的司獄和他平起平坐。
然而司獄大人手下好歹還有司吏一人，公使二人，雜役兵勇若幹，牢裏的囚犯們日常的孝敬也是不會少的。
檢校不過是做一些文書工作，撈不到油水不說，手下也隻有李然和姚穎兩人。
“今天怎想起給自己改善夥食了。”
姚穎指了指李然手中的肉夾饃，要知道平時大個李吃的總是雷打不動的窩頭鹹菜，別看他的收入更高，可誰讓他有個女朋友，而他的女朋友又有個藥罐子的爹呢。
“肉夾饃罷了，又不是什麼稀罕玩意兒，怎麼就成改善夥食了。”
李然搖了搖頭，不由苦笑了一聲。
“從今天起，我要對自己好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