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聽了,會有一種蒼老的感覺,好像自己早已在毫無征兆裏進入了遲暮之年於。
她偶爾坐在地毯上,翻看她和楚凝、雪鳶、蕭牧、顧含煙一起留念的照片,心裏總會很複雜,那些泯滅在時光裏的聲音總會不期然在她耳邊回響,聽著聽著,看著看著,竟會有熱淚盈眶的衝動。
秦少白下廚,仍是她記憶中深愛的男人,卷起袖子多了幾分隨性,其實她很想說此刻的他很性感,冷清的眉眼,俊逸明朗。
他笑:“怎麼這麼看著我?”
“想起了你第一次提著早餐站在身後給我打電話,讓我轉身的場景。”顧餘音說著話的眉目清淺。
“我幫你把圍裙係上。”她揚了揚手中的圍裙。
“可以嗎?”
“可以。”
他輕輕的笑,很配合,伸出手臂。她給他係圍裙,雙手環腰,輕輕的打了一個結。
秦少白站在那裏,背對著她,緊緊抿著唇,眼睛紅紅的。
“好了嗎?”他問,聲音有些發悶。
“好了。”係上圍裙的他,平添了幾分溫雅,她起身抱著他的腰,臉貼著他的背,她說:“少白,我很幸福。”
他身體一僵,似乎有什麼東西在心內嘩啦啦作響,他手指發顫,緩緩抬手,放在了她的手背上,溫柔的拍了拍,眼裏霧氣籠罩,但卻低聲笑道:“不要想太多,一切都會越來越好。”
那天晚上,他們團聚在客廳裏,有孩子很容易就能點燃節日氣氛,顧弋一站在火堆旁唱歌,他們為她鼓掌歡呼。
他們都喝了不少酒,但因為要守夜,所以都提起精神,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圍著爐火,仿佛又回到了少時。
他們講上帝,講佛祖和菩薩,每個人都在絕境中尋找生存的信仰。
酒精麻醉著她的意識,溫暖襲身,她窩在沙發裏聽他們講話。有毛毯蓋在她身上,秦少白把她抱在懷裏,溫潤的手指撫摸她發燙的臉龐,溫情中帶著疼惜,他輕聲問她:“你有信仰嗎?”
“有啊!”她在他懷裏傻傻的笑。
“是什麼?”朦朧中,清冽的嗓音在她耳邊緩緩回響,如水流淌,泛起層層漣漪。
她看著他,目光裏流露出淡淡的孩子氣,聲音虔誠:“你就是我的信仰,贈我現世安穩,賜我半生歡喜。”
“傻瓜。”他目光變了,有情感在裏麵蒸騰發酵,他輕輕的歎,但卻把她抱得很緊,低低的喚著她的名字,好像可以一直這麼喚下去。
顧餘音想告訴秦少白,其實上帝和佛都是騙人的。
上帝說他是救世主,可以把百姓從罪惡裏救出來。但上帝對她不公,她沉陷在罪惡裏,上帝卻始終沒有伸出救援之手,而是選擇了冷眼旁觀。但上帝又開口說話了,他說:“人人都有一死,死後都會接受審判。”
她忽然不怪上帝了,生時不公平,死了追求公平,也是很好的。
至於佛,她以前覺得我佛慈悲,但佛卻很自私,千百年來,佛隻度那些跟她有緣的人,無緣之人,她放任他們在苦海裏漂泊不定,俗世沉浮。但佛又是大度的,她說她願意下地獄普度眾生。
於是顧餘音忽然間明白了。佛祖有佛祖的無奈,紅塵男女又愛又恨,且喜且悲,蒼生難渡。
她在大家的談話聲裏睡著了,睡前她看著他們一張張被火光和燈光映照的臉龐,內心湧起久違的溫暖,此刻溫情,足以融進靈魂裏經久不息。
淩晨兩點左右,她還是醒了,顧弋一在她身邊沉沉睡去,她沒有睜開眸子,她聽到了悉悉索索的穿衣服聲,然後額頭上有吻傳來。
房門傳來輕輕的開啟聲,然後沉悶關上,她掀被下床,打開門,走廊裏燈光暗淡,秦少白的影子越拉越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