繞過帝都北側的環城大道,穿越馬路,再溜進樹林,眼前便會出現一片人工湖泊。瀲灩的水麵上是清晰的夜景,四周野花擁簇,美不勝收。
它占地麵積並不大,但在月光的映射下還是給年僅六歲的許清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第一次誤入這裏,她就從這片湖泊後看見了金碧輝煌的建築。
那屋子宛若城堡,配合漫延的夜色染上了霓虹的色彩,張揚又放肆。
站在院子裏,許清晗微微抽了抽嘴角,在心底盤算著到底是哪家豪門如此囂張,房子修得比她家還要豪華,而且她竟然還不知道。
磨了磨牙,養尊處優的小公主渾身上下寫滿了怨氣。
身側年過五旬的管家身著精致做作的燕尾服,禮貌地指了一個方向:“少爺就在這間屋子裏了。許小姐,隻要您能把少爺帶出來,我保證將說好的報酬一分不差交給你。”
“哦。”許清晗邁出一步,一雙光溜溜的小腳踩在地板上,冰涼冰涼的。
推開門,整潔的屋子裏空空蕩蕩,唯有角落裏蜷縮著一個小男孩。
聽見開門的動靜,對方連頭都沒抬,整張臉被埋在膝蓋之間,隻能看見灑著月光的發頂。
少年瘦削的身影落在地麵上,影子傾斜間,他微微抬了抬眸,一雙迷人的桃花眼出現在許清晗眼前,還映上了幾分月色。
好一副夜色美人圖。
但是——
他蹲在地板上腳不麻麼?
許清晗歪了歪頭,哦,原來是坐著的。
意識到自己失禮了的許清晗拿出在演奏會上演講的氣勢,優雅地走到少年跟前,為了彰顯自己的“和藹可親”,她甚至還蹲了下來。
四目相對,許清晗眨眨眼睛。
這個男孩叫祁淮,他得了一種病,叫自閉症。
許清晗在書上看過,自閉症是一種精神疾病,這種人一般很難融入社會,也無法與人正常交流,雖然一般都是精神障礙導致,可祁淮好像是後天產生。
那應該就是有過精神創傷了,所以要溫和對待。
嗯……
“你叫祁淮?”許清晗冷漠開口。
祁淮的眼珠子動了動,沒說話。
於是許清晗深吸一口氣,在模擬過“麻煩你跟我出去一趟”,“你現在生病了,需要治療”,“我們做朋友吧”和“你長得真好看”這幾個選項之後,差一點狂暴地說出“特喵的真麻煩”,隨後成功地選擇了一個全新的句子。
“我也是拿錢辦事,希望你能配合一下。”
說著許清晗就伸手去扒拉他。
祁淮條件反射地縮了一下,發現躲不了之後對準許清晗的肩膀便咬了下去。
“嘶——”吃痛的許清晗爪子抖了兩抖,絕美的臉此刻神情有些難以言喻。
大抵是沒有想到自己竟然直接下嘴,祁淮迅速鬆口,縮成一團。
許清晗沒有動靜,他就抬了頭。
“你是狗嗎?”許清晗甩了甩手,看著肩膀上的兩道牙印,隨後轉頭看向祁淮,此時他已經將頭縮回去了。
“你怕什麼?咬一口而已,我又不會吃了你。”
低著頭的祁淮眼睛轉了轉。
這女人在說什麼?他會怕?他堂堂的祁家大少爺,會害怕?
視線和許清晗對上的那一瞬間,眼前的人露出一個得逞的微笑,一把將他的手握住,不知從哪裏掏出一個注射器,飛速找準血管,將管內的液體注射進去。
刺痛從手背開始遍布全身。
祁淮驚得一把拔掉了針頭,卻還是暈了過去。
許清晗拍拍手,一撩頭發:“敢咬我?這世界上能咬我的人還沒出生呢!”
“啪”的一聲將房門打開,她極有風範地做出黑/道老大的揮手動作:“人我放倒了,給錢!”
“……”
管家擦擦汗把那張百元大鈔交到那隻白嫩的小手上。
“再見!”
身後幾人望著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自家少爺目瞪口呆,目送著許清晗走出大門,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之後……之後許清晗當然是用這筆錢去吃了一頓飯。
沒過多久,她被許家找到,在管家哭天喊地的呱噪聲中回了家,迅速將這一段插曲忘了個一幹二淨。
除了在洗澡時看見肩膀上那個牙印,一瞬間想起了那張帥氣的臉,暗暗在腦海中欣賞,感歎了一句確實長得好看以外,在後來長久的時間中,許清晗都沒再回憶過關於這個男孩的任何事。
當然,關於祁淮家的別墅建得比她家還要豪華這件事,她還是進行了徹徹底底的調查的。
不過什麼也沒查出來,倒是得到了他們舉家搬去m國的消息。
從客廳的沙發上醒來,許清晗難得做了一個又臭又長的夢,夢裏的故事她還有些許印象,但男孩的臉卻早已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