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懷遇俯下身,單手輕輕抬起春蘭抖得厲害的下顎,居高臨下地說道:“別害怕,本公子向來憐香惜玉,自然不會把你送入牢裏去的。你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便是,就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春蘭原本還在抹眼淚,聽了這話突然愣在原地。她不敢抬頭,隻是低垂著眼眸,盯著蘇懷遇一塵不染的官靴,忍著哭腔道:“奴,奴家愚鈍,不明白公子的意思。”
蘇懷遇輕笑一聲,側頭背身朝身後一隊輕騎喊話道:“今日我們在城外例常巡查,可有遇到什麼奇怪的人和事?”
“沒有!”一隊輕騎齊聲應道。
“現在明白了吧。”蘇懷遇望向春蘭說道:“你們本應該將這批貨送到哪兒,繼續送去便是。今天的事,不許和任何人提。往後的日子該怎麼過就怎麼過。”
春蘭和那車夫對視了一眼,不敢再說什麼,似信非信地點了點頭。
“走吧。”蘇懷遇把目光放向別處,道。
“是,是。謝謝大人開恩,謝謝大人開恩。”春蘭和那車夫慌慌張張地朝地上隨便磕了幾個頭,便上了馬車一溜煙地跑遠了。
“主子,你就這樣放他們走了?”毛栗不解問道。
蘇懷遇沒有答話,而是轉過身去,朝輕騎隊中的一人使了個眼色。那人向前一步走到蘇懷遇身邊,原來是那白衣少年阿水。蘇懷遇對著阿水比劃了幾下,阿水似乎立刻就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微笑著衝蘇懷遇和毛栗點了點頭,便跳上馬背,策馬離去
“主子,阿水這是去哪兒啊?”毛栗望著少年遠去的身影,好奇問道。
“先前那兩人去哪兒,阿水便是去哪兒。”蘇懷遇背著手在風中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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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懷遇回到衛子期的馬車處,將先前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衛子期。
“兩年來秘密運出大量官銅,六部一定脫不了幹係。況且,能將這麼多官銅如此頻繁地送出城去,必然有禦林軍的人參與其中。”衛子期分析道。
“沒錯。”蘇懷遇目光堅定,沉聲道:“接下來,就有好戲上演了。”
“所以,你放他們走了?”衛子期淡然問道。
“是。”蘇懷遇點頭答道。
“知道了。”衛子期與蘇懷遇相視一笑,沒再多說什麼。
“哎呀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啊。”毛栗站在一旁抱怨道。他似乎聽到了主子和郡主的一段對話,又似乎什麼都沒有聽到。毛栗一手扶著下巴,一手抱在胸前,心事重重道:“阿水到底能不能跟得上他們啊,如果跟丟了,或者中途被發現了,可如何是好。”
“放心吧。”蘇懷遇將手臂搭在毛栗肩上,輕鬆說道:“阿水輕功好,不會被發現的。我們要找的人,也不會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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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虎嘯營中,幾個禦林軍的兵士正圍坐在一起烤火
“這幾日的雨就沒停過,下得人真難受,屋內也總是陰潮得很,比冬天還他娘的冷。”一個兵士一邊撿著柴火,一邊抱怨道。
“可不是麼!要不是輪到老子值守,老子早回去喝小酒了。”另一個兵士跟著附和道:“我剛才聽說火房裏還剩著幾盤肉,不如端過來哥幾個分了,暖暖身子。”
“去吧,趕緊去。”大夥一聽便起了勁兒,紛紛吆喝道。
那兵士站起身來,獨自一人朝火房的方向走去。
火房在虎嘯營的西北角,燈火不亮,隻有兩個人在外看守。那兵士與二人打過招呼,才剛走到火房後門,突然就被人捂住了嘴巴!他叫不出聲,也來不及掙紮,一下就被人從後麵割斷了喉嚨,拖進了草叢。
看守火房的兩個兵士見進火房的弟兄久久不出來,這才起了疑心,趕忙前去查看。哪知,正撞上了兩個蒙麵刺客!
“來人啊!有刺客!”
夜空中陰雲重重,暴雨呼嘯而至,驚雷炸響。虎嘯營內瞬間沸騰了起來。
禦林軍的兵士果然訓練有素,先前還在烤火的兵士們一眨眼的功夫全部穿上鎧甲,手握佩刀,打起了十二分精神。疾風襲過校場旁的草叢,寒光忽現,二十幾個黑衣人迎麵而來,一時間,刀光劍影立現!
“快!速速通報蘇將軍!快去!”
話音剛落,蘇懷遇策馬而來,無影在人群前踏著馬蹄,看起來格外興奮。蘇懷遇目光似把刀子,在雨夜中割向那些黑衣人,他毫無畏懼,似是早就準備好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