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們的事。唉。雖然我給的工資高,可人家喜歡你們的青山綠水啊!
你手下那位鄭總工程師是不是快要退休了?
你打他的主意?
豈敢豈敢。
你真想要,我也不會不給。不過,我覺得這事兒還是隱蔽一些更好。梁總“呼啦”一下子坐了起來:那兩個博士生是他的學生。隻要他這個做導師的肯指點,在“fs06”研製問題上他會發揮作用的。不過,要是明目張膽地調到你們“公司”去工作,就太顯眼了。
嗯,你說得對。秦唐磕了磕煙灰:喂,梁總。你說說,他們為什麼要走這步棋,賣掉這樣一個對他們有什麼好處?
寶寶啊,你也不是小孩子了,這件事還看不出來嗎?梁總熱得將身上蓋的被單兒一抖,長滿了黑毛的大腿暴露無遺了:第一,人家賣是打著“改革”的旗號進行的,這樣做可以撈取政治資本。第二呢。重化機械廠不是你秦唐發跡的大本營嗎,人家把你的老窩兒一賣。你的以往的業績、你的群眾基礎可就全玩兒完了。第三,“回扣”……老頭子今年五十六歲了,難道他不為自己的後路想一想?這一下子“撈”準了,連下一輩子的錢都弄出來了。
一石三鳥,老家夥的手太毒了。
俗語說,無利不起早。人家這個“一把手”不能白當。
嗯,就算這樣,“國家公司”應當主持公道啊。喂,梁總,“國家公司”對這事什麼態度?你聽到些什麼沒有?
正式的態度我上哪兒知道去?不過。昨天下午我和一位領導通電話,無意中議論到這件事。他罵“公司”是“勺子”。
勺子是西北方言,翻譯成普通話就是“傻子”。
這麼說,“國家公司”領導對這件事兒的態度並不統一。
難說……
梁總,我想阻止這件事。
有把握嗎?
“fs06”是我手中的一張王牌,隻要鄭總工程師和他的兩個弟子把主控裝置的問題找出來,重化機械廠就有了希望。那個老家夥不懂技術,我用我的一張嘴,完全可以說服“國家公司”的領導。
萬一這一招不靈呢?
那,請您老兄幫我一把。
怎麼做?
您把它買下來!
不行。
為什麼?
寶寶啊,“西北公司”和“公司”都是“國家公司”領導下的兄弟,我這麼做合適嗎?弟弟買哥哥的東西,老子會同意嗎?
如果哥哥是個敗家子,弟弟為什麼不可以收買他的資產?
這種話好說,不好聽,也不好做。寶寶,別逼我!
是啊,這種事兒太讓人家為難了。秦唐覺得挺不好意思的。
他翻身下床,踏拉著拖鞋在地板上走來走去。
若是……迂回一下,找個第三者出麵呢?
第三者?
譬如,讓出麵,找一家地方買下來?
地方?寶寶,為什麼非要采取這種方式?
我想,隻要不是賣給私人和外國老板,他的“回扣”就拿不到;拿不到“回扣”,他就沒有積極性去賣了。
有道理。不過,地方財政那麼困難,能拿出那麼多的錢嗎?
要是能拿出錢來,我就不找你了……秦唐坐下來:他們買下來之後,肯定是分期付款。你可以把錢投到這家裏,然後以參股的方式專門經營重化機械廠,我保證你不賠錢。
這我相信。可是,天長日久,這事情早晚兒要露餡兒。到那時候,你們“公司”的總裁就要與我決裂了。
決裂?哼,到那時候,總裁的位置上……說不定換誰了呢!
老弟!你……梁總一骨碌滾下來,瞪大了一雙喜悅的眼睛:寶寶啊。你知道,我早就盼望你說這句話了。
他轉過身,衝著室外站立的小夥兒大喊一聲:來,上啤酒!
飛機在夜空裏向方向飛去。
三位“妃子”老老實實坐在秦唐的身後,已經沒有了來時的喧嘩和說笑。
“李娜婷”懷了一份完成任務的輕鬆,卻又不時地冒了一串串問號──小寶變了。變化得令她吃驚。這種變化的原因何在?那兩個小狐狸精……她心中的謎團不解。
“茨妃”的收益是最大的,於公、於私……她回來向誰都能有一個圓滿的交待。隻是,那個神秘的“麗妃”對小寶做了些什麼,她說不清楚。她曾將自己的所作所為坦誠布公地全暴露給了對方。對方卻對她守口如瓶,這使她的心裏很不平衡。
“麗妃”一直沉浸於一種悲壯的情緒中。她收獲了長期追求的一份真情。然而,這份收獲的代價卻是巨大的。她現在已經考慮到失業之後的生計問題了。
秦唐拿了攝像機,俯視著舷窗外神秘的大地,不時地按動著“0n”鍵。他要把眼前的美景錄製下來,將來有閑暇時放一放。屆時可以重溫這種騰雲駕霧般的感覺。
喂,小寶啊!“茨妃”很不滿意這種沉默的局麵,第一個打開了話匣子:你猜一猜,當我們走出飛機場時,會出現一種什麼樣的場麵?
我想,新總裁會率領所有的班子成員,恭恭敬敬地來迎接我們!
啊!三個“妃子”同時睜大了眼睛。
雨像絹絲般又輕又細,聽不見淅瀝的聲響。也感覺不到雨澆的淋漓,雨裹著沒有形狀的濕漉漉的煙霧。在夜幕下熠熠生輝的燈光裏輕柔地飄灑著。
下了飛機,陰沉的天上便開始往下飄雨。迎接他的委說:寶寶,你的運氣真好。再晚一會兒,飛機就很難降落了!
是啊,要是這場雨降在黃土高原多好!那兒太幹旱了。
寶寶啊,你總是一副憂心如焚的樣子。我看你該當國家領導人了!
不敢不敢……秦唐笑了笑,注視地看著前方。
車子進入了岸江的街道。車燈照耀的前方裏,汽車和行人好象被濃霧粘合在一起,勉為其難地移動著。
昔日那種回鄉的快感,不知怎麼遲遲地不能出現。一種無形的壓力。像千鈞重擔,使他心不安,意不寧。他從委那呆滯的眼神裏,已經預感到家裏發生了什麼事情。可是,每當他問起家裏的事情,委總是把話兒岔開。
寶寶啊,今天晚上聽我一句話。在酒桌上,隻喝酒,不談工作,好嗎?
直到他點了頭,委才放心地鬆開了握著他的手,問起了西北之行的其它事情。
酒店大門口,站了“公司”全體班子成員。
當新總裁噴著酒氣與他握手時,他突然覺得像是聞到了一股氣味。這氣味裏像是帶有了某種鬼詐和血腥。
酒過三巡,秦唐忘記了委的囑咐,情不自禁地犯了性格急躁的老毛病:總裁,先向你大致彙報這次招聘的事兒吧……這次,我們真是大豐收啊,招聘了兩個博士,四個碩士。嗯,那兩個博士,能解決重化機械廠“fs06”的技術問題……
哈哈哈,早帶醉意的新總裁突然爆發了一陣大笑:小寶,別提那個重化機械廠了。我想,趁這次岸江文化節招商,我們把它賣掉好了!
什麼,賣掉?真的……
是啊。這事兒,我已經讓茨醪兒開始運作了。新總裁說的話輕飄飄的,似乎像是賣掉了一堆破爛那麼愜意。
秦唐頓時覺得眼前一陣眩暈,全身幾乎虛脫……心底泛起一股冰涼的潮水,一波一波往上湧漲著……
本來,他是想讓兩位博士來解決工廠的技術難題,來對抗這次賣廠行動的,沒想到,人家卻早就下了黑手。
桌子上來了一盤魚,新總裁連忙殷勤地介紹,說這是來的廚師做的。這個人了不得,新總裁說,還是英國皇家烹飪協會的會員那就不是一般的角色來,頂呱呱的來。
倒酒倒酒,新總裁看到秦唐沮喪的樣子。顯得十分開心,對他身邊一位服務小姐說,先給我們小寶倒,再給這幾位弟兄倒。
秦唐伸出寡瘦的手,一把捂住麵前的酒杯:今天坐飛機暈,就不喝酒了吧。
他同回的三個妃子也附和道。不喝不喝,免了免了。
新總裁見此,立刻把腦殼扭過來,朝身邊的服務小姐說,今日小寶還有幾位美女喝不喝酒,喝得好不好,就全看你的了。
服務小姐巧笑盈盈地站起身,對旁邊垂手而立的服務生說,去。拿一個大杯子來。
不一會那服務生就拿過來了一個能裝半斤酒的玻璃杯。服務小姐朝他揮揮手:沒你的事了。說完就把五糧液朝玻璃杯裏咕咚咕咚倒,手一收的時候,那玻璃杯剛好滿得形成一個凸麵,而又一滴不漏,把秦唐們看得直了眼。
你是雜技團下放的罷?秦唐半天才丟了一個幽默彈。除了新總裁哈哈兩聲,其他的屬下,都還沒回過神來。
服務小姐仍是巧笑盈盈,把那玻璃杯小心端起。說,各位喝不喝酒請自便。我先敬各位一杯,各位看得起我,就意思一下,也不勉強。
服務小姐說完就像喝涼開水一樣把滿滿一杯酒喝了下去,再把杯口朝底晃了晃,真的滴酒不剩。
再來。她說得很是輕鬆。又把酒那麼玩雜技樣地斟出一個凸麵。
我這一杯,主要是敬小寶。小寶,你隨意,喝不喝都不要緊。說完又把那酒一口喝得精光。
整整的一瓶五糧液,就那麼三言兩語之間便沒了影。眾人無不錯愕驚奇。誰也沒有見過如此能喝酒的女子,才多大年紀,頂多就二十四、五歲吧。
小寶,服務小姐臉色不改,說,你一看就是憐香惜玉的人,我說得對罷。
說得對說得對,秦唐的旁邊的一個副總裁說,我們小寶最憐香惜玉。
那也要看是不是香,是不是玉,嗬,哈哈,秦唐接道。
我也不曉得自己是不是香,是不是玉,服務小姐說。
你絕對是,絕對是,秦唐馬上聲明。
反正,服務小姐繼續巧笑盈盈地說,你小寶總不能忍心看我們老板扣我這個月的獎金是吧?
那不會,你這麼漂亮的小姐,又這麼能喝酒,老板怎麼會扣你的獎金?秦唐說。
怎麼不會?服務小姐說,我沒本事讓你小寶喝酒。
哦喲哦喲,秦唐說,來來來,那我們就喝一點,為了服務小姐的獎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