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秦唐明白了,是秦唐忽略了奶奶的愛,她已白發蒼蒼,秦唐不知道她究竟還能陪秦唐多久,如果可以,秦唐希望是一輩子。
春去夏至,歲月在無聲中交蘀著,但是在秦唐的世界裏,即使是夏天,仍然有奶奶春天般溫暖、甜蜜的愛相伴。在以後的日子裏,秦唐要學會珍惜,珍惜奶奶的愛,把奶奶的愛藏在心中,永遠永遠。回憶這東西,就像墨汁在微微泛黃的宣紙上淡雅地揮就,由濃轉淡,一點點滲透、暈散,揮發出沁人的墨香。
都說老人靠回憶過日子,其實回憶並不是老人的專利。每個人都樂意挑些溫暖的回憶舀出來品味,再感受一下當初的美好。
“爸,媽,今年你們別買年貨了。什麼也別買,他們初一開車回去,給你們帶年貨回去,已經整熬一後備箱了。‘媽媽打電話給濟南,這樣說。秦唐在一旁聽著,坐在周圍擺滿年貨的小椅子上,幫媽媽整理最後幾箱要帶去濟南的東西。兩年沒回濟南過年了,媽媽似乎把鄉情與熱情全寄托在年貨上。這些大包小包準能把濟南外公外婆的“陋室’’塞個滿滿當當。
轉身看到身後一個大紙箱,原來是一箱麵食,回憶的潮水頓時湧出,憶起小時候在濟南過年時麵食的味道。外公那時還騎著他的鳳凰牌自行車。據說那車子有年頭了,在幾十年前算是頂好的牌子。那車子身子骨依舊硬朗,像當時沒有一絲白發、精神抖擻的外公一樣。外公很會騎車子,他總會把小小的秦唐抱上後座,讓秦唐緊緊摟著他的腰。然後一腳踩踏板,另隻腳一蹬,便輕快地上車,把臘月的風甩在身後。在濃濃的年味中載著秦唐去買年貨。
外公年年去“聚豐德”買麵食,那兒離大觀園不遠。從家到那兒也就十幾分鍾。若是當時,秦唐甚至能說出共有幾個路口。在哪兒拐彎,要穿過幾個小巷。外公總能把麵食箱子牢牢捆在車上,然後每次都執意帶秦唐去旁邊的糕點屋讓秦唐挑盒點心,秦唐挑的多半是虎皮蛋卷。
那時的蛋卷沒有現在這麼多花樣,很傳統,但很有年味,把春節的美好統統裹進那個大卷裏口虎皮蛋卷散發著雞蛋的清香,不像現在的偷工減料。秦唐捧著剛做好的虎皮蛋卷上車,一旁是外公慈愛的目光。
於是,滿載而歸的他們就又悠悠地穿過幾個小巷,一路上還會有熟人、鄰居打招呼:“喲,帶著外孫女買年貨去啦?”外公就笑著應著。回到家,外婆就把那箱麵食拎到小院屋裏收拾,秦唐在一旁認真地揣測哪個饅頭夾著哪種餡,金絲卷裏裹的是椒鹽味的麵絲還是臘腸。外婆一邊麻利地整理,一邊耐心聽秦唐在一旁小鳥般評論著一個個為春節而誕生的麵團。過年期間,秦唐便帶著滿心的期待和幻想,咬開那些饅頭、花卷,收獲別樣的驚喜……
今年除夕一過,秦唐和爸爸媽媽就踏上了去濟南的旅程。濟青高速路上還有未融完的積雪,在陽光的照射下正一?點點融化,如同秦唐心中的記憶和溫情。到了濟南,再跟外公提起他的老車子,提起當年的虎皮蛋卷,外公一定記憶猶新吧?“聚豐德”的生意應該依舊紅火吧?多想讓外公再帶秦唐重遊故地啊。其實,更想任時光逝去,外公外婆依舊年輕。
讓秦唐把這份願望,這份回憶深深放在心裏,保存著秦唐對濟南的深情,讓秦唐心中最親切的年味定格在那一幅畫麵:外公騎著自行車,秦唐在後座,一同在臘月的風中,在濟南的小巷中穿行……
小樓內外燈火閃爍,溫和柔軟的春風一次又一次從額前拂過。秦唐想起韓寒那句“秦唐就是秦唐,是顏色不一樣的煙火”。煙火有什麼好?隻不過稍縱即逝,記憶中留些印痕罷了。
已是黃昏掌燈時分。
此刻,那所學校,應該被亟待降落的殘陽染得遍體橘黃了吧。放學鈴已響,學生們推著自行車,影子拉得好長,歡聲笑語,一路飛揚。那個跟同學談得最投入,笑得最響的,不就是曾經的秦唐嗎?那所遍體金黃,一片生機的學校,不是秦唐披星戴月,往返4年之久的知識寶庫嗎?4年,他們彼此都已擴散到對方心裏了,是嗎?
又一陣春風拂過,又一次習慣性地想起你,想起你的色彩,想起你的歡樂與哀傷。啊,那一泓清澈的溫泉,竟是秦唐孤獨的思念。原來,思念可以慢慢加重,加深。
你身邊的柳樹,又抽芽了吧?清爽的晨風,又一次把你從睡夢中喚醒吧?放學後,是否還深情地唱那首《曲》,任旋律隨昏黃的路燈伴歸家的孩子一路?秦唐在這裏伏案,卻禁不住放下對你的思念,哪堪言,怎一個秦唐。能守這輪血色殘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