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本該是陸家小姐暄妍的大婚之日。
她曾無數次的想過,十裏紅妝,青梅竹馬,新婚燕爾。
這些美好的詞語應該都不足以形容暄妍成功嫁給他的歡喜。
從六歲到十八歲。她等了蘇睿璃整整十二年。
暄妍還記得那日他鄭重的給我說,“暄妍,你再等等我,我已向父皇請旨,待我從錦州回來,你十八歲生辰的時候我們就成婚。“
今日,是暄妍的十八歲生辰,她正走在入宮的道路上,一人一貓一嬤嬤倆丫鬟,沒有鳳冠霞帔,沒有十裏紅妝,不是成為他的太子妃,而是成為皇上的貴妃。
新皇,蘇睿瑾,他的二哥。
變化來的那一日,暄妍早有預料,隻是她不知道會如此之快,快到她沒機會為他安排好一切。
西京的雨已經下了足足半月,這個五月連綿的陰雨天,讓整個西京城陷入惆悵的思緒中。
天色已晚,窗外的雨卻越下越大,仿佛是這天破了洞,補不上了。
是的,西京的百姓都這麼說:要變天了!
暄妍也知道要變天了,於是一封信接著一封信的往錦州送,卻都石沉大海。
蘇睿璃離京之後,暄妍不常入宮,隻是偶爾皇太後會讓宣暄妍入宮陪伴。
有些消息暄妍卻是知道的,蘇睿璃離京之前,本來身體硬朗的皇帝突然生了一場大病,痊愈之後突然衰老了很多,身體也不似從前,太醫院的藥就沒停過,各地的名醫來了一批又一批。
按理說,皇帝重病,作為太子的蘇睿璃應當留守京中,但是皇上突然一道聖旨,讓他去錦州處理洪水決堤之事。
倒是一直不受重視的大皇子蘇睿玨撿了個大便宜,開始代皇上處理朝堂事物。
對於這些變化,朝堂上各家眾說紛紜。
有說皇上這是在為太子樹立威信,洪災之事太子若是能圓滿處理,登基之後更能讓天下信服;也有說皇上動了易儲的心思,雖然那位大皇子蘇睿玨出生不好,但是畢竟是皇上的長子。
朝堂上的那些心思,暄妍不可能沒聽說,有時候暄妍也這樣想過。
陪著皇太後煮茶焚香的時候,暄妍側麵問過,皇太後反問道,“若是璃兒不能繼承大統你便不嫁他了嗎。”
“也是”,暄妍想,“隻嫁他一人,是天子還是平民,又有何關。”
蘇睿璃離京半年多以後,皇上宣過暄妍一次,說是許久未與她手談。
半年未見,那個曾經意氣風發的天子肉眼可見的衰老了。
對弈間幾次幾不可察的歎氣被我捕捉到,“請皇上恕罪,臣女久未練習,棋藝生疏了。”暄妍以為皇上是在嫌棄她的棋藝,連忙請罪。
“陸氏暄妍,若為男兒,必成一番偉業。”皇上笑了笑道,“朕記得,朕以前這麼說過吧。”
暄妍惶恐,那年年少莽撞,翰林書院一番言論被皇上聽了去,以為闖了大禍,卻不想得到皇上一句如此評價。
“日後,囿於這四方城,可會後悔。”
“能與心愛之人相守,不悔。”聽見暄妍如此回答,皇上笑了笑。
現下想來,皇上估計早已料想到暄妍今日的結局,才會問她是否後悔。
自那日與暄妍手談之後,皇上的病情突然加重,暄妍那些加急的信件就是這個時候送往錦州的。
暄妍讓蘇睿璃留在身邊保護的暮雲調用影衛,秘密前往錦州沿路保護,又監視蘇睿玨和各位朝中大臣,萬一他們有動靜,隨時應對。
可她偏偏算漏了遠在西北的郡王蘇睿瑾。以至於蘇睿瑾帶著輕騎到了西京城外暄妍才回過神來。
但是一切已晚,或者說暄妍的安排隻是徒勞。
從錦州到西京,殿下回京這一路異常的順利,雖然大雨綿延,但是無驚無險,可是仍然沒能見到皇上最後一麵。
蘇睿璃進京的時候,暄妍在城門口見了他一麵,半年多未見,比不得京城的逍遙,殿下明顯的黑了也瘦了,但一席白衣勝雪,纖塵不染,眼若繁星,對著暄妍輕輕一笑,就讓這些天的陰霾全部消散。
一時間,多少言語梗在喉間。隻可惜尚未開口,喪龍鍾響徹整個西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