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城的夏天,炎熱少雨,整座城市被火焰般的太陽籠罩,一早,風夾雜著熱浪吹進了殯儀館告別廳。
阮唐被熱浪一激,打了一個冷顫,身體外熱浪在炙烤著她,內心卻是一片冰冷和麻木,一呼吸,胸口劇烈疼痛起來。
守了一夜的阮唐看著太陽照常升起,
這是她重生的第二天,她終於相信這一切都不是夢。
阮唐轉頭看了看奶奶的遺像,慈祥安靜。
現在是七月底,這一年的國慶節後,爸爸阮文軍和發小袁垣被車撞了,爸爸搶救了三天後離世,發小變成了植物人,幾年後去世。
現在,一切都還來得及。
姑姑阮文芳看阮唐哭得心酸,抱住了她,輕拍她的背安慰。
得了尿毒症的姑姑,臉色蠟黃,全身浮腫,眼前的姑姑臉色隻是有些白,黑眼圈有些重,這是傷心熬夜造成的,身材還是清瘦的。
阮唐控製不住內心複雜的情緒,哭得越來越傷心。
兩個遠親在告別廳外小聲地八卦:“你說,阮家這個小閨女是不是有點嚇人,雖然長得好看吧,可這一年多她送走了三個長輩,她剛剛還笑,隔一會兒又哭成這樣!”
另一個人回:“小白眼狼一個,從小在外婆家長大,也沒怎麼在阮家這邊待過,一點血脈親情都沒有,她奶奶白疼她了!我剛才看她笑我就生氣!現在哭可能就是看咱們都瞧不上她,裝的!”
“不是這麼說,你不覺得這孩子有點邪性嗎?沒準是個掃把星,克人!原來不怎麼回來的時候不是阮嬸人好好的,哮喘這麼多年都沒什麼事,你看她一回來長住,阮嬸就出事了吧…”
上一次,這兩人也在詆毀她,阮唐和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從轉角路過沒有說話,她沒力氣去管這些。
這一次,阮唐隻顧著哭。
沒一會兒被姑姑家的表弟陳澤打斷了,聽到了外麵的爭吵聲。
阮文軍在門口和親戚對罵。前些日子去了外省做藥材生意,那邊信號不好,等他趕回林城的時候,母親已經在殯儀館了,妹妹哭暈過去好幾次,懂事的女兒已經將喪事準備的七七八八。本來就壓著愧疚,剛想幫親戚協調一下車讓她們回市區,沒想到聽到親戚在背後這麼說女兒,女兒這麼乖,這幫人眼睛都瞎了!虧自己以前還都幫過他們!
“閉嘴吧你們,我們家的事情輪得到你們來亂嚼舌根嗎?我看你們家的孩子才是掃把星,連個普通高中都考不上,你們這種人就應該下十八層地獄拔舌頭!一天天就知道滿嘴噴糞!滾滾滾!以後別再上我們家來!誰跟你們打交道可倒了八輩子血黴!”
阮文軍不能打女人,緊緊攥著拳頭氣得發瘋也就隻能罵著把人攆走,人走了還不解氣,在原地轉著圈還在翻來覆去地罵著。
阮唐衝過去抱住阮文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酸楚道:“爸,我好想你。”
阮文軍愣了一下,女兒好多年沒有抱過他了,愛憐地摸了摸女兒的頭,“乖,不哭,爸爸回來了,沒事了!一切有爸在呢!”
上一世,阮唐和爸爸大吵了一架,指責老爸這多年一事無成,對自己和奶奶不管不顧,表弟不知所蹤,姑姑已經哭暈,吃了速效救心丸在休息室躺著,親戚們瞻仰完遺容,隻剩下阮唐看著奶奶最後被推走去火化。
這一次,阮唐左右手分別挽著姑姑和爸爸,弟弟緊緊挨著他們,一家人貪婪地望著奶奶的遺體消失在門口,哭成一團,不再毫無交流,彼此怨恨。
阮文芳體檢報告出來,毫無異常,阮唐又拉著姑姑去找了林城最有名的中醫號脈,除了有點脾胃失和,姑姑的身體很好。
阮唐稍微放了點心。
難道,這隻是個平行世界?阮唐弄不清也不敢賭。
無論是什麼,阮唐都不會再讓親人發生意外。
阮唐擋在電視前,宣布道:“我要轉學,到家附近的十九中念高三。”
坐在沙發上的看電視的阮文軍、阮文芳、陳澤都睜大了眼睛,一臉難以置信。
城西的師範附中是省重點,全市排名第一。
城東的十九中,全市排名倒數第一。
沙發上的三個人都沒接話,老爸甚至偏著頭還在看電視,阮唐用遙控器關了電視,清晰堅定地重複了一句:“我要轉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