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下四仰八叉地躺著一個人。
元逍再一次從床底下醒過來,看著昨晚安上去的護欄,對自己半夜是怎麼再一次突破防護感到了一百萬分的不解。
他打了個哈欠,有點狼狽地把被子撈回去,一邊打哈欠,一邊叮呤咣啷地收了一堆碗盤桶鍋,洗漱之後沉甸甸地朝觀雪峰飛去。
觀雪峰離他極遠,或許是知道他和雪峰的主人是情敵關係,兩座山峰幾乎被隔在宗門兩端,每次過去都要飛上小半個時辰。
元逍出門時天還未亮,抵達山腳時,太陽卻已從橙紅流油的鹹蛋黃,變成了被煮得幹巴巴的白煮雞蛋。
他的視線在峰上一掃,找了個沒人的地方按下飛劍,接著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張純黑麵具戴到臉上,熟練地調整好位置,這才再次上路,朝著山頂走去。
山頂平台上早已聚了不少的人,有些甚至是仗著修為精深,硬生生頂著嚴寒在此打坐了一夜。
一見到他來,人群裏便起了些騷動,分出一縷支流向他圍攏過來。
“稍等。”
元逍在麵具後麵看著他們,對自己半個月就發展出這麼多顧客也頗為滿意。
他將早已準備好的幾個大鐵桶提出來,以靈力擊出兩道火焰在下麵慢慢地煨烤,這才不疾不徐地拿出碗筷,被圍上來的眾人接過去瓜分。
那兩個巨大的銀色鐵桶裏不知裝了什麼東西,不斷發出咕嘟嘟的響聲,濕熱的白煙從蓋子邊緣的縫隙飄出來,帶著鹹味的香。
元逍伸出手,掀開蓋子。
刹那間,一股極為濃鬱的香氣猛然在疏冷的雪峰之上爆開!
元逍執起勺子,架勢熟練,“老樣子,一塊靈石一碗。”
“我要一碗餛飩!一碗豆腐腦!”
“三碗!各來三碗!”
這些最先圍上來的都是老顧客,一早就等著這頓飯了,有些自己吃還不夠,非要拉著同門的好友一起嚐嚐。
劉能就是這麼一個熱愛分享的弟子。
不過眼下他也沒空招呼朋友,一看到攤子出來,撲上去就先搶了五份,兩份給朋友,三份他自己獨享。
那被他強行拉來的好友麵露難色,看著這簡陋的小攤,更覺得不靠譜,隻忍不住地勸他:“劉師兄,你不是要衝擊築基嗎?吃這麼多,不怕回去煉化不掉雜質啊?你要是饞了,我那裏還有幾份外麵買的丹湯……”
“嗐,反正吃多吃少都要煉化,也不差這兩碗嘛!”劉能毫不在意,隻拉著他往前擠,“我跟你說,這東西可比丹湯好吃多了——不,根本就不是一個層級的!我買都買了,你嚐兩口嘛!”
這樣說著話半點也沒影響到他插隊,劉能拉著朋友,好不容易擠到最前麵,趕緊拿著碗殷殷遞上去。
戴著麵具的攤主無奈看他一眼,讓他下次不許再插隊,隨後接過碗,伸出勺子在盆中滿滿的乳白豆花上隨意削下幾片。
特別煉製的扁平鐵勺在空中劃過一道銀亮的弧線,直直落入另一個盛滿乳白豆腐的鐵桶當中,輕輕一劃,便削下一大片嫩生生的豆花,在半空中悠悠地打著顫。
白色的豆花落進深色的瓷碗當中,更顯得色如凝脂,再朝上淋下燉煮了整整一天的老雞湯,撒上蝦米、香菇丁、蔥末、香菜,以及調配好的各色料汁,瞬間就讓緊盯著的眾人更加腹渴難耐。
劉能看得直咽口水,但為了拉朋友入夥,還是忍著饞將碗先遞給朋友。
他的朋友皺著眉,猶豫半天,才舍命陪君子似的閉上眼睛,用勺子輕輕舀了一小勺送入口中。
然後刹那間,猛地睜開雙眼。
——鮮!
肥嘟嘟的豆花上麵裹著一層橙亮的濃鬱湯汁,一送入口中便帶來極為充實的滿脹感,甚至來不及停留,這滑嫩至極的豆花便順著食道一路滑進胃袋,在嚴寒的冬日裏帶出一道熱騰騰的火線!
“舒服!”
他忍不住張開嘴,哈出一道騰騰的白霧,三兩口喝完豆腐腦,又端起另一碗餛飩。
因為身體已經得到過撫慰,這會他才有了閑情去仔細觀察這一小碗美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