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我與你說過,舒蓉曾經流掉過一個孩子,但以此判斷她想讓她的孩子爭奪皇位未免武斷了些。”溫止寒拋出問題,“倘若未來的皇帝是姚斯涵,那他最在意的會是什麼?”
姚書會思考片刻,才謹慎地答:“是正統,對嗎?”
溫止寒點點頭:“正統之路,早在姚欽鐸出生時蕭修平和舒蓉就開始謀劃了。”
姚欽鐸出生那年,京城臨縣沂州蝗蟲遮天蔽日,以致莊稼盡毀、農民絕收,餓殍遍野。
這難免讓當今天子姚百汌心有芥蒂,對姚欽鐸也有了先入為主的不喜。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了是姚斯涵,他出生時天降瑞象,重明負星圖,甘霖降國都。
姚書會打斷了溫止寒的敘述:“這本是天災與天象,怎麼能說是謀劃呢?”
溫止寒對姚書會的快速反應感到欣喜,他笑答:“天降甘霖,的確是人力所不能操控。但若說其他兩件事……常人或許無法做到,可蕭修平是國中最負盛名的馭獸師,這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這並非溫止寒為了佐證蕭修平與舒蓉有野心所捏造的,姚欽鐸比溫止寒還要大上兩歲,出生時溫止寒的父親溫枕檀正值壯年,乃一方司酒。
彼時正值官員考課,有一部分朝中官員正麵臨官職的變動。
官員考課即官員升貶的考核,兩年舉行一次,內容包括為官者的品行、為官時的聲譽、為官時的功績等等,考課結果分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九個等級,優者累計升遷,劣者降職。
不巧是沂州司酒已連續兩次被評作“上上”,蝗災來臨時已經在升遷途中了;而新上任的司酒由邊關征調而來,路途遙遠,就算快馬加鞭,到任時再來治理蝗災,恐怕為時已晚。
溫枕檀所治理的州縣離沂州最近,他臨危受命,奉命前往沂州治蝗。
溫止寒總結道:“我父親發現,這些蝗蟲品種不盡相同。有些生長於漠北牧區、有些是生長於禍水下遊;偶爾一兩隻,甚至未曾在太康境內見過長相相似的。”
姚書會若有所思:“生長之地相隔十萬八千裏,確實很難一同為害一方。”
話題還在繼續往下走,溫止寒繼續道:“‘星圖,星夜重明負圖,聖人時出。’(此句意為:在有星星的夜晚,重明鳥背著圖出現,是聖人受命成王的征兆。)這句話你可曾聽說過?”
姚書會點點頭。
“那你可知道星圖是什麼?”溫止寒再問。
姚書會的記憶被拉到了五年前。
那時姚欽鐸正在辦及冠禮,姚百汌大赦天下,而放在皇宮中的星圖在姚欽鐸成人第二天,不翼而飛了。
這一變故傳至邊關,姚炙儒揮退眾人,悄聲問嬴雁風:“星圖丟了,太康可會有大變故?”
嬴雁風冷笑著答:“與其相信那些子虛烏有的傳說,不如想想是誰盜走了星圖,他的目的又是什麼。”
在窗外的姚書會隻聽了這麼一耳朵就走開了,他對父母時常談起的政治並不感興趣。姚炙儒說過,他和嬴雁風的身體還算強健,姚書會盡可以再玩幾年再來學這些令人頭疼的東西。
思及此,他的眼神暗了下去,誰會知道變故來得這般快。
當時他沒有繼續往下聽,故而現在也答不上星圖到底是什麼。
但這段回憶讓姚書會將所有的線索串了起來,他反問溫止寒:“是不是說,姚欽鐸及冠時丟失的星圖也與姚斯涵有關?他們除了想說姚斯涵是‘天選之人’外,還想為姚欽鐸扣一個非‘祥瑞之人’名號,以姚百汌的迷信程度,想必會對這位太子更加厭惡。”
溫止寒伸出食指,抵在姚書會的唇畔,他笑得眉眼彎彎:“你說得很好。但小心隔牆有耳,還是小聲一些為妙。”
姚書會有些不好意思,他撓了撓後腦勺:“是我大意了。雲舒繼續說星圖是什麼吧。”
“想聽星圖的故事麼?”溫止寒問。
在姚書會家中還未遭遇變故時,他最喜歡看街頭荒誕不經的畫本,聽魑魅魍魎真偽難辨的故事。小時候纏著父母講,長大些聽他的書童說,再大些去酒肆裏聽……
他已經很久沒聽了,確實很想現在就點頭,但他略一遲疑,最終開口說的卻是:“與雲舒被刺殺有關麼?”
溫止寒失笑:“倒真有那麼些關聯。”
星圖的故事說來話長,它最早出現在楓亭,誕生之初是大巫用來幫助理解星象、推演卦象的工具。
那時關於星圖的說法是:星有圖,聖人則之。(此句意為:星星形成一定的圖像規律,聖人一定能從中推理出什麼。)
後來,楓亭出了位專政□□的馭獸師,他誅殺巫師、焚燒陰陽術相關書籍,史稱“去巫興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