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擦亮,陽光從漏著半掌寬的窗簾縫裏鑽進來,跳上正對著陽台窗戶的大床,斜斜躍上床上年輕男人的眼皮。
睡夢中的人被熹微晨光晃醒,半夢半醒間煩躁地抬臂擋住眼睛,隔絕光線。
年輕人半張臉在毯子外,裸露在外的皮膚很白,
他翻了個身,打算繼續睡,薄毯摩擦出輕響。
床上的細微動靜驚動床邊酣睡的肥貓,它頂著肥碩但異常靈巧身材跳上床,傲嬌地踩著薄毯,呼哧帶喘地舔那鏟屎的露在外麵的一截手臂。
肥貓蹭了兩下,那躺著的人不為所動,它氣得掉了個頭,卷起尾巴在人臉上胡搔亂掃。
床上的人蹙了蹙眉,蒙著毯子悶悶地“哼”了一聲,訓道:“狗蛋兒,別鬧。”
狗蛋是隻布拉多爾貓,耳朵一圈是深棕色的絨毛,臉頰兩側綴著淺咖色花紋,一雙藍眼睛又大又圓,圓滾滾的身體和四肢體像幾團簇擁著的白棉花。
狗蛋喜怒無常,它後爪一蹬蹦上床頭櫃,賊心不死的小東西一爪子把放在上麵的手機扒到了地上。
“哐當”一聲巨響,床上的人紋絲不動,他絲毫沒有睜眼瞧上一下的打算,他卷了毯子往上一提,眼不見心不煩地蒙住了整張臉。
“我們是共產主義接班人,繼承革命先烈光榮傳統——”手機鈴聲大作,險些嚇破狗蛋的貓膽,氣急敗壞地拿嘴去咬。
貓崽子碰到接通鍵,惱貓的鈴聲旋即停止,它心滿意足,軟乎乎的貓爪直接踩上去,手機裏的傳出聲音:“喂,鬱白,鬱白——”
它按到了外放!
因突如其來的聲音狗蛋嚇得魂不附體,嗷一嗓子跳上床,水蛇似地滑進了薄毯裏,拱開主人放在一側的手臂,把自己團成一個球窩在了鏟屎的臂彎處。
躺在地上的電話裏繼續傳出急促高昂的聲音:“還睡著呢?趕緊起來,都幾點了!”
床上的人終於動了動,惺忪的雙眼斜睨了一眼摔在地上的手機,屏幕上“林嘉”的名字冷冰冰地戳著,他甕聲甕氣道:“大清早的,楊領風那老匹夫又發什麼瘋了?”
“你一天天的招惹楊領風幹什麼?你忘了今天什麼日子,不是你自己非吵著鬧著要跟去參與角色聲音篩選麼?麻溜的,別讓人等著你一個人,再說你耍大牌。”
這位起床氣逐漸濃鬱的鏟屎官,姓鬱名白,是一位……雖沒過氣但已經兩年沒新作品的作家。
鬱大作家一聽對方的指摘,擰了眉,咂了舌,以表不滿。什麼叫他招惹楊領風?分明是楊領風招惹他,成天跟塊兒狗皮膏藥似的,但凡有點風吹草動,他一定第一時間上微博截圖,手動鬱白,生怕他不知道;隻要跟他鬱白有關的新聞,甭管好壞,下麵就有楊領風的讚。
顯然是個看熱鬧沒夠的混賬!
楊領風第一次在微博上對鬱白冷嘲熱諷時,很多人懷疑楊領風根本是鬱白小號,自我營銷炒作。
當然,網友這番猜測,鬱白負主要責任,誰叫一個對任何閑言碎語都置若罔聞的人,竟然破天荒在微博上你來我往和人吵吵鬧鬧好幾年,著實是件稀罕事。
不過這種說法很快就被推翻,楊領風初出茅廬,成名作被媒體吹捧趕超鬱白,這要真是鬱白小號,且非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沒事找誰?
鬧劇之初,不過是楊領風自說自話,鬱白壓根兒沒放在心上,可你不就山,山卻就你,楊領風大抵是閑的,隔三差五在微博上學鬱白的語氣給他
寫幾句沒頭沒尾的酸詩膈應他,算得上“太歲頭上動土”,鬱白如何能忍?
他找人翻出了楊領風的老底,可自從知道了楊領風的真實身份,兩人反而吵得更凶。
他們在微博下麵的對話,幼稚得常常叫人哭笑不得。楊領風學鬱白的語氣酸他,鬱白就用古人罵街的詞回他,什麼“豎子”、“賊人”是家常便飯。再難聽的,鬱白就罵不出口了,畢竟混文化圈兒的,基本素質得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