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學後我留在了教室裏,待學校裏的人都散去之後,看見沈青逢出現在了班門口,手裏還拎著英語書有模有樣——但我早告訴過他要講的是試卷分析,想來又是什麼新的惡作劇。
少年邁著步子走到了課桌旁,拉開椅子後坐了下來。他抱歉的告訴我弄丟了試卷,可笑眼彎彎的樣子一點也瞧不出負疚,我隻能講試卷擺在兩張課桌的中間,與沈青逢一起看。
臨近黃昏,生長到二樓那樣高的香樟樹被風吹得樹葉婆娑。遠山中一輪落日緩慢地從雲層裏下墜,餘暉浸染了半麵天,他背對著窗,像是光裏走出的少年。
我忽而有些恍惚地眨了眨眼睛,看著眼前十七歲的少年,有著俊朗的五官,還有不符合這個年紀的深沉。
這給我的感覺並不是很好,我張了張口,但話到嘴邊卻又哽住,良久,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很輕很輕地響起:“沈青逢。”
“嗯?”
“沈青逢。”
“我在。”
“不要學壞。”
他怔了怔,隨後溫聲道:“好,答應你了。”
一切又照舊,白熾燈從頭頂亮起時已經夜幕降臨。隻剩最後的作文題,我大致地講述了題意與所寫的內容後,發覺沈青逢並沒有聽我說話,而在撐著手看我。
我放下筆也看著他:“你真的有認真在聽我說話嗎?”
“你說,作文要求是幫李華給遠在英國的同學henry寫封信,告訴他體育鍛煉的必要性,我說的對不對,梁同學?”
對不對?
……對。
又何止是對呢,連我前幾分鍾說的話他都能一一複述出來,讓我不禁懷疑沈青逢此舉意在捉弄我。
就當是讓他一回。
我不再在這件事上過多糾結,講完以後收好試卷整理東西打算回家。才走出教室門,沈青逢已經在七班的門口站著了。
我忽地玩心大起,走到他跟前:“在等誰呀?小帥哥。”
沈青逢很快反應過來,糾正我的稱呼:“我可不是什麼好東西,我是流氓。”他說話時一臉正色,彎下腰靠近時卻是盈盈笑意在唇邊綻開,我以為他抬起手來又做什麼,但他隻輕輕拂過我的頭發:“走了,大小姐。”
沈青逢這次特意繞了個彎,將我帶到了上次避雨的那處咖啡屋,推開門讓我先走了進去。
“來這裏做什麼?”我問。
“當然是為了感謝梁同學的教學。”沈青逢摟過我的肩膀帶著我往吧台處走出,這其實是很自然的一個動作,自然到完全不需要什麼深厚感情鋪墊。
咖啡屋老板從操作台裏忙碌的空檔裏看到了沈青逢青逢,隨後將手頭上的事情放下,笑著走了過來:“嗨!這回又是給女朋友買熱可可?”老板看了看我後又道:“你是上次門外那個女孩吧?青逢這小子眼光就是好啊。”
“我……”我扯出了個尷尬的笑容,一句“我不是他女朋友”正要脫口而出,就注意到沈青逢調侃的視線一動不動地,定在了我的身上:“還不是女朋友,要等她再長大些。對不對?念念。”
那話裏幾分笑意幾分肯定,我的臉“唰”地一下子紅了起來。待熱可可打包好後放到我手裏時,我才有些意識飄飄然落了地的真實感。
回到家以後我躺在床上,滿腦子都是沈青逢那句溢滿了笑意的話——“對不對?念念。”
原來世界上真的有人可以光憑說話就能蠱惑至極,而那個人離我那麼那麼近。